一口接着一口,大夫人不断地咯出血来,她手中的丝帕早已被渗透。腥甜的鲜血不仅快速地渗透了她的前襟,连带着她的裙裾上亦是点点猩红。
景伍几步转瞬奔至大夫人的面前,但一伸出手她却不知要如何动作,张了张嘴亦是不知要问些什么,一时之间她竟是站在大夫人的身边傻傻地手足无措起来。
最后还是大夫人自己主动伸手,在景伍身上借着力,一边忍着咳嗽咯着血,一边挣扎着一点点地挪到了她的梳妆台前。
“大夫人,您要寻什么?我帮您找。”,景伍看着大夫人在梳妆台前不断摸索却颤抖不止的手,终于有些缓过神来。
大夫人只是异常艰难地摇了摇头,而后手下却不停,继续艰难地摸索着,终于从妆匣的最深处寻出了一颗蜡封的丸药。ii
又费劲地取掉蜡封之后,突然大夫人猛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将那些已经逼在喉边的血拼命尽数咽回之后,才张微微张开了嘴,颤抖着将那颗药丸送到嘴边,打算将其服下。
“咳咳……呕……”,如果说人的身体就是一个盛满血肉的容器的话,那么此刻大夫人这个身体容易,无疑已经是打破了。鲜血像是无处可去一般,只要她一张开嘴,就会有鲜血不断地从她的体内通过她的嘴巴,涌到她的身体之外。
景伍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何大夫人宁可自己艰难地寻药,也不要她去拿药。
因为她根本就不敢开口!
一开口,那些鲜血就像是找到了宣泄的窗口一般。
景伍弯下腰,在大夫人的裙边找到了那颗顺着血一起冲出的药丸。ii
“大夫人,还要吗?”,看得出来这颗药对现在的大夫人来说很重要。
大夫人闭着眼,一脸木然地点了点头。
于是景伍思考了片刻后道“您先尽量把嘴里的血都吐掉吧,然后您尽量向后仰倒,我会把药放进您嘴里的。”
流过鼻血的人都知道,仰头能缓解能鼻血,是因为仰头的情况下出血的鼻孔位置会高于鼻腔内的出血点,这样就能在物理上让血回流。景伍不清楚大夫人身体内,究竟是哪儿在出血,因而也只能让大夫人尽量向后仰。
大夫人别无选择,此时的她只能选择相信景伍。
好在景伍的办法虽然听着莫名其妙,但却起了奇效,那颗药总算是被喂了进去。ii
景伍费劲地托着大夫人往后仰倒的上半身,心中默数了一百个数,而后“吁”了口气,“应该……可以了,大夫人您……起来吧,不要张嘴,有血,就……咽下去。”对才八岁的景伍而言,能如此拖住一个成年女性如此之久,已是相当不易了。
大夫人感觉那药似乎是已经顺着食道下去了,又似乎是还卡在嗓子眼里,但好在嘴里却是不再涌上血了。
她尝试着张开嘴,果然没有鲜血溢出,于是喉咙微动,四目相对下她艰难地道了句“谢谢”。
最后又借了下景伍的力,闭紧嘴巴,缓缓地拧腰起身。
…
确如景伍所料,被她怼了的白大爷的确是恼了,但他倒也不至于和个小丫头去计较,尤其是这个小丫头还是他最得力的下属的爱女。ii
白大爷长出一口气郁气,对身边的白纤桐说道,“纤桐,既然延鹤堂没有你的住处,满香园也住不得了,你就和为夫先回前院住几日吧。”
白纤桐顺从地点了点头,她还没有从方姨娘的死讯之中回过神来,她还蛮喜欢乖巧的白纤柊的,却是不想她竟是和自己一样,没了娘。
父女俩很快回到了白大爷在前院的住处,白大爷找了个婆子安排白纤桐。
自己就一头钻进了书房里头。
他白大爷沉吟了片刻后,看着此刻书房中唯二的人,也就是积谷,问道“积谷,你觉得这些是大夫人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