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千佛当即令从固安堂带出来的十三名好手分散潜伏,等待下一步指令;自己则只带了凌涪一名随从,迎着窦鄢的押送大队来了。
给出理由也合他的身份。
言道京中有人持蛊伤人,自己受人所托,一路暗访追查至此。目前已擒住了那滥施蛊术之人,扭送回京中贵人府上听候处置。据悉此人两日前纵蛊伤了一少年,其母携子求助军中,不知如今是否安好?
常家堡每年不知几多银子填了皇家的私库,因这层关系,常家堡每年都有人到宫中走动几趟。
就是莫以禅一介分堂当家,在京里、在宫中的人脉,绝对壮大到难以想象。
要说常千佛是替什么贵人办事,贵到什么程度,那还真不好说。窦鄢不会非要他报出个名字来,上门去查证。
知道常千佛说谎的穆沧平父子和贵芊三人又各自怀有一份心思,谁也不会戳穿他。
常千佛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混进了押送队伍里,跟随一道回京。
贵芊的儿子所中之蛊名叫“金银筛”——筛出大洞小眼的黄白脓,是谓金银——光听名字就知此蛊有多残忍了。
韩荦钧久在江湖行走,见闻多广,恰好见识过此蛊,又对解法略晓一二。不忍见稚子受苦,韩荦钧在贵芊母子到来当天,便自损功力为那孩子解了蛊。
但蛊毒到底有没有尽解,是否还需要调养,谁也不会比常千佛更懂,当然全凭他一人说了算。
常千佛途中已给那个叫作满时的孩子把过脉、开过方剂,晌午饭时便瞅了个机会摸到穆子焱这里来。
穆子焱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都说常家堡的公子爷谦谦君子,仁义有信可比千金之季布,抱柱之尾声,今日一见,却是个沽名钓誉之徒。”
常千佛大笑“我也久闻穆家三公子性情豪爽、旷达不拘,不想今日竟也嚼咬起文字来了。”
朗朗眉宇间一片霁色,倒显得穆子焱枉作小人一般。
穆子焱翻了个白眼:这小子就是靠这厚颜又诡辩的本事把他们家小四儿哄到手的吧?
“时间不多,我把我知道的和能推测到的,和三公子细说一遍。”
常千佛忽然敛容肃色,一本正经言道:“也望三公子将近几日来发生的事情,无分细巨,详实告知。”
穆子焱固然看常千佛不顺眼,也晓得分轻重缓急,“那是当然,常公子请讲。”
两人关起门来密议,得出结论显然。
——窦存勖先天有疾,长年压抑,郁郁不得泄,极可能出现此类病人易生成的凌弱之向。
所以他盯上了目盲的瞿玉儿。
贵芊带着身中毒蛊的儿子满时来求救,又谎称此子姓韩,撤开瞿玉儿身边唯一的保护伞——韩荦钧。
至于在韩荦钧离开的这一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为何会一怒断了窦存勖的脖子,并在人死之后仍不解恨,一锏锤得窦存勖胸肋皆断,五脏俱裂?
常千佛和穆子焱谁都没有说出那个答案,却知彼此心中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