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荦钧站在窦府大门外,有点意外于会遇到这么多人。
但是也无所谓了。
他本来就是要把事情闹大。
巡防的禁卫军即将转过螺黛街,进入这条巷子。以窦府护卫的战斗力,他进到窦存勖的住处以后,还要等上他们一会。
相比之下,韩荦钧更愿意站在这里等一等。
禁卫军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在巷子口响起,韩荦钧挤开人群,站在高逾一丈的朱漆铜钉大门前,举起双锏,狠狠地砸向门枢。
他用的是蛮力,不带任何技巧地,像一个正在宣泄心中仇恨怒火的莽撞汉子,一锏、一锏,砸裂了铁枢,在门边砸出一个豁缺。
两块巨大的门扇轰隆扑地。
原本骂得起劲的民众这会子也噤声了,目瞪口呆地看着韩荦钧三两下就砸开了门,提锏走进去。
闻声冲出来的窦府护卫被韩荦钧迎面撂倒。
人们尚在惊愕里,就听见巷子口禁卫军的呼喝声“干什么的?”“都不许跑,站住!”
不喊还好,一喊人群跑了大半。
剩下一小部分人,有胆大见了官兵不惧的,也有被吓软腿跑不动路的,被冲涌过来的禁卫军挟裹着进了窦府。
原先跑掉的人,也有那实在好奇的,瞧瞧折返,在门口窥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韩荦钧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
禁卫军之所以没有把人跟丢,是因为前方不断传来的打斗声与窦府护卫的惨叫声。
卫队长郝霆带人一路疾追,循着声音冲进一座空大的院子,又进了一间空而大的房间,四墙空空,没有任何装饰被摆设。
郝霆心头闪过一抹异样。
只是当此时,韩荦钧已停下了脚步,站在一面黝黑的石墙下,回头看向自己,他来不及细嚼这丝异样究竟是什么。
在众禁卫军不解的目光中,韩荦钧扬起手中重锏,反手向身后砸去。
没有预想中,沉铁砸上石块发出的那种厚实的声响,“啪”一声,既轻且脆,落锏处破开一个洞,数块薄石面板从韩荦钧头上掉下来。
韩荦钧后退一步,继续砸下。
无数块碎裂的石板纷纷沿着墙体剥落跌掉,露出中间夹层。
跟随来看热闹的民众不是谁先尖叫了一声,如头羊唤醒了群羊,惊恐的叫声此起彼伏,持续了好一阵子,才有人想起抱头往外。
通往大门的路上到处是乱奔的人影,叫声尾随一路。
受过训练的军人要比普通人更镇静些,倒没有转身逃走,只是脸色难看得厉害。几个新兵冲到门口,扶墙呕吐起来。
吐着吐着,有个禁卫军忽然抬起头,触到烙铁似的甩开手,猛地向后退,用一种极度惊恐的表情,死盯住刚被他触摸过的墙壁。
没人顾得上韩荦钧了。
禁卫军们不知所措地看向郝霆。
“呕——”
郝霆那一刻想死的心都有了,就在这众目睽睽下,在手下们等他拿主意时,他居然吐了。
如同鼎沸的热油里浇骤然浇了一瓢冷水,整个建康城,炸开了。
尽管皇家有心封锁消息,但是太晚了。
最先抵达的一批禁卫军,包括窦府自家的人,在见到墙内骇人惊心的情形后,全都失去了主张。
没有一个人想到立即拦下那些惊叫着逃窜的百姓。
消息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如一场飓风,迅速席卷了全城。
——窦府七公子窦存勖的寝室墙壁里,竟然封了一墙的尸体。
至于那些尸体是男是女,是站着的还是卧着的?尸体为什么没有腐烂?逃出来的人谁也说不清楚。
有两人吓得当场就神智失常了。
剩下的人虽然没有疯癫,在极度惊吓下也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