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伸臂捞过那团白毛,往怀里拢,“你这顽主,怎跑到床上来了……啊——”
一声尖叫,苏小妹披头散发坐起,抖着手把怀里的猫儿扔了出去。
经太医院验看,那猫儿并无中毒迹象,也无伤痕,还是一位有经验的老宫人说出猫尸形态有异,斗胆请剖开来看。
苏小妹抢去抱住爱宠,死活不肯,后来见刘颛脸色铁青,哭哭啼啼地松了手。内侍们将猫提出去,剥皮拆开,果见身体里骨骼脏腑,无一不碎。
苏小妹哭晕过去。
刘颛紧急召了太子太傅苏名翰来见。
苏名翰一介儒臣,做学问或许没人及得上他,但要应对这种阴谋打杀之事就十分不在行了。
滔滔说了半个时辰,只拿出一些诸如下令中宫严查,整肃内帷;加强宫防,严格盘查进出宫人员……等等,如此般中规中矩的策略。
非常之时,应对非常之事,简直就是一堆废话。
刘颛也想到了苏明翰不会有什么好办法,不过是病急乱投医,试一试罢了。毕竟他现在能问策的,只能是极其心腹可靠之人,要将自己看得与他荣辱一体,绝不会让此事泄露出去。
皇帝乃上天之子,九五之尊,能说自己被人用一只死猫威胁了吗?
思来想去,刘颛想不到一个能悄悄与他将此事妥善解决了的人。最后只好放下面子,差中常侍陈芳去了一趟墨水巷,叫他无论如何将容翊请进宫来。
刘颛深感懊悔。
他记得,在他根基稳定后不久,容翊就提出要怀柔江湖势力,一面瓦解一面拉拢,使之为朝廷所用。
刘颛觉得容翊太过紧张了。他从先帝手里接过江山时,江湖就是一片太平,对父祖辈回忆里那个风云卷动、群英荟萃的江湖没有切身体会,更看不上那些光膀子的粗鲁草莽。一直搁下未议。
后来容翊提出许多主张,诸如裁撤冗员,改革官员选拔体制,加大对筑堤工事的监察,削弱贵族对京军的渗透和掣肘……一来这些事办起来得罪人,必受阻挠,刘颛也觉得没必要;二来,他那时正处在反叛期,事事听从容翊让他从内心里对于那个毫无主张的自己感到厌弃。
加上那时候,容翊并无后来在朝中稳固的地位。以宁玉为首的一批老臣持反对意见,他两不相帮,事情就不了了之。
说起来,也不算是他否了容翊的这些政见。
这样一想,他心里又好受了些。
天子派了自己最亲近的内侍上门来,容翊就算称病谢客,也不能不见天使。
陈芳才进了容府的大门,院里张嬷嬷便领了侍女来,给容翊妆出几分薄淡病容来,也不用十分夸张。
容府的下人们从来就没有出过差错在这些精微细小处。
刘颛回了自己的承乾殿。容翊到时,贵妃方卿言正带了两个宫女从殿里出来,在殿门口遇上。
门前几株大丽花开得粉艳娇嫩,正好趁方卿言一身淡粉宫装,十八九岁的女子,笑容也娇娇俏俏的。
“容四叔”,方卿言笑着唤了声。
她是家里从小定了要进宫的女孩儿,礼仪尊卑马虎不得。何她的年龄与容翊也差了好一截,便不能像兄长们那样,没个忌讳地直呼“阿翊”。
容翊笑着见礼,道“贵妃娘娘折煞草民了”。
方卿言又问“听说四叔病了,可见好了?”
容翊这遍也不去纠她的称呼了,省得更惹人关注,仍秋月春风一般笑得温煦“偶然微恙,娘娘费心了。”
也就说了两句话,方卿言自去了。陈芳领着容翊进殿去见刘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