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岚真的照简从越开的方子吃起了药,居然当天晚上就睡得好一些了。
吃到第三天,心绪也平宁许多。
简从越被穆典可哄着来给穆岚复诊,见着和气一团,平添柔弱的穆岚,简直吓一大跳——他自己开的药,有什么功效他还不清楚么。
穆岚若真有什么疯病癔症,他也能治,可问题是她没有病啊。怎么吃个安神药,还吃得脱胎换骨了呢?
走时穆岚非要亲自送简从越到穆宅大门口,道“老先生真是华佗再世,对穆岚之恩不啻再造,请受穆岚一拜。”
是真感激,真就拜了下去。
简从越从医一生,救人无数,被病人拜一拜也是当得起的。
可是他真没治过穆岚啊。
老大夫见了鬼似的回了新宅。
今日有些风,穆典可便不在院里,脱了鞋,腰上搭一条薄毯,蜷腿歪在廊下美人靠上看书。
听简从越讲完今日见遇,她倒没很意外,“还真有用啊,以为要过几天才见效呢。”
见简从越不高兴了,这才笑着道“老先生早年行医,有没有遇见过那种明明没有病,却坚持认为自己有病,非让大夫医治的病患?”
当然遇见过!
正所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简从越在如药草堂之前曾多地行医三十余年,各种难缠病患见过还不少。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好脾气,遇见胡搅蛮缠之人,都是直接轰出门去的。
“跟这又什么关系?”老大夫问。
穆典可哑然,她本来还想迂回一下,让简从越自己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的,也好减轻一些老先生对她的怨气,哪想到就失手了。
也是,天才都是有脾气的。想来简从越行医时都是让人哄着,怕没反过来哄过病人。
因此也不卖关子了,直入正题道“我听说有的大夫,遇见这种非要求治的病患,就会开了一些滋补养身,其实并无多少药效的方子让病人吃着。病人吃过之后居然真的觉得自己病症减轻不少,还以为是大夫医术高明,药到病除了。”
“那不是骗人吗?”简从越道。
“怎么能这么说呢。”穆典可不高兴道“药虽然不医身上病,却医了心病,也不失功德一桩。”
那位“有的大夫”就是常千佛。
虽然她初听安缇如讲起时,也觉得常千佛这个人太精贼了,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老实。可简从越这么说就是不行。
相处久了,简从越也发现穆典可特别擅长讲歪理,横竖讲不过她,就不分辨了,沉吟道“四小姐的意思,是穆岚有心病,非认为自己有病?”
“也不是,”穆典可笑笑,神秘道“是她希望自己有病。”
简从越都被绕糊涂了。
身为一个仁爱厚慈的医者,他可是盼望着举世无疾,宁让架上之药生尘的,怎么还有人希望自己有病的。
老先生可没兴趣往下听了,断定穆典可又在胡说八道。
“现在的年轻人啊。”老大夫摇头,转身走,“满嘴都听不到一句实话,哪像我们老一代的人那么淳朴啊。”
穆典可好笑,道“老先生,您还没听我说完呢,怎么就知道不是实话了?”
简从越摇摇手“忙呢,没工夫跟你这个女娃娃瞎扯。”
目送老大夫下了台阶,穆典可笑笑,继续斜躺美人靠上看书。
看来这一着用对了。
但愿穆岚从此能消停些,别再“病情”反复,否则真的只有杀她一途了。
全穆宅的人都知道了穆岚生了一种怪病。
这种病会让她在深夜里不得安眠;会让她焦躁,脾气变得越来越坏;还会经常头痛目眩,看到一些狰狞的幻象;严重时会歇斯底里。
最严重的,也就是病入膏肓时,会崩溃自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