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岚在编造谎言时,有没有想过后果?
万一穆子衿去求证,会不会被敏感又多疑的穆子建杀人灭口?
他会不会因为与歆白歌的冲突而受人指点,被穆子建怀恨,遭穆沧平厌弃,从而在穆宅的处境更加艰难?
她一定想过的,但是不在乎。
得到这个男人比让他平安喜乐地活着更重要。
站在穆子建的立场上看,穆岚这一举动就更令人寒心了——仅是揣测,并无实证,她就能言之凿凿地告诉自己和穆子衿,穆子建杀害穆放鹤的凶手,顺手诬他一道下毒和杀人灭口——只是为了获取与另外一个男人相处的机会,就能毫不犹豫地将昔日枕边人出卖。
穆典可终于明白当日在滁州,徐攸南明明有那么多机会能除掉穆岚,可他就是不动手。
这个老狐狸看人从来没有走眼过。
他是看透了穆岚的本性,看出她将来会闹得穆家家宅不宁,兄弟阋墙,是个祸根。
她不在乎穆沧平家宅宁不宁,但兄弟是她的兄弟。
“所以呢,你是要杀我吗?”穆岚看着穆典可冷透的双眸问道。
“是啊。”穆典可笑了。
凉冰冰的笑容,配着无温的眼神,似一瞬间,冻结了周围的空气。
穆岚害怕了。
她一直觉得无论如何穆典可都不会对她举刀。
无论从前她做多么过分的事两度行刺,羞辱她,诅咒她,穆典可都能忍下来。
为什么这一次就不行了?
“我只是说了一个谎。”她说道。
“说谎这个事情不大。”穆典可说道,“就像桃子上面长了一个霉点,可怕的不是霉点本身,是桃子已经烂了。那我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它烂透了,污了我的手,臭到我,才想起扔掉呢?”
穆岚的心像一块堕入冰池的石头,迅速往下沉。
穆典可已经没有武功了。
可她还是本能地恐惧。
十月的风,扑面很有些凉,指尖也凉。她抬手拨琵琶时,才发现十指已不大听使唤。
一种被尖阵密刺扎上的疼痒意,穿过手掌直往小臂上涌。
居然被穆典可下了药!
“贱人!”她知道自己只剩下最后一搏的机会,扬起琵琶一跃而起,拼尽全身之力朝穆典可头上砸去。
被扳动了机括的琵琶琴腹大开,弹射出数不清的精钢刃片,冲穆典可呼啸去。
她很清楚穆典可身后的影子卫是什么实力,是以一出手毫无保留——只有一次机会,要么得手,要么死。
一把剑出现在穆典可头顶上方。
看不清它从何处来,也不知它如何动作,只看见一团白炽的光绕剑身炸开,密如飞蝗的薄刃颓丧地向远处飞跌。
琵琶碎成粉。
长剑钉入了穆岚的胸膛,推着她一路向后,坐回到原来的位置。
穆岚眼中尚残存怨毒。
只一瞬,只够她看向剑来的方向,来不及有情绪,头一歪,背靠着身后斑驳的老树,就此死去。
穆典可默坐在穆岚对面,看着她那张美丽,此时却狰狞的脸,想起旧光景里许多的旧事来。
像一场梦散去。
她走过去,抬手合上那双瞪大了的眼。
所视尽头——如果那双眼还能视物的话,站着一身白麻孝服的穆沧平,左手抓着那只将要掉尽了漆的剑鞘,右手没有剑。
穆家两兄弟被请来了沧澜院。
穆沧平坐在一棵枝干盘虬的古树下擦剑,身后五步开外,穆岚背靠树干直挺挺地坐着,胸口一大滩血渍,菱唇微张,似有许多未完的话。
却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故人说,衣服破,尚可补;手足断,安可续?”穆沧平淡淡说道,“这话我只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