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大却绵,织成千万缕,不湿行人衣,平添离人愁。
黄土一锹一锹泼下,终将沉黑色的棺木完全覆盖住——一整段青春年少,关于这个人的或明媚或痛苦的全部记忆,都随黄土埋进了地里。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520
风在林梢鸟儿在叫,
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1
蓝衫行远。
白色的菊花被风吹得散了瓣,稀稀落落洒满了整个坟头。
穆子焱宿醉,一大早按着发疼的脑袋踱出房门,送信的人已在门外候了有好一会了——昨夜叫不醒,只好今天又来了。
“你说谁死了?”
“穆岚。盟主亲手杀的。”
纵再厌恶穆岚,闻言穆子焱还是愣了一下,伴随一丝怅然——穆沧平还真是一点情分都不念。
接口道,“为什么杀她?”
“穆岚想杀四小姐……”
“什么?!”穆子焱高喝了一嗓子,人已大步冲出去,想想不对又折返。
——他过分紧张了。
穆典可肯定是没事的,不然送信人也不会见面先报穆岚的死讯。
这点轻重主次分不清,就别在在他手底下做事了。
“四小姐呢?伤到没?”
“没,”那人道“动手时刚好被盟主撞见。”
哪有那么多“刚好”。
就算是血浓于水的亲哥哥,穆子焱这回也觉得,穆典可是不是太能折腾事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闪念的想法。等看到一脸恹恹,神色萎靡的穆典可,他瞬时又觉得,那些害她妹子总得折腾的人实在太不是东西了。
“怎么,那两个找你麻烦了?”
他挑着眉,架势活像穆典可只要说个“是”字,他就立刻提刀去跟“那两个”算账了。
穆典可忙摇头,“没有,我就是没睡好。”
穆子焱气势消歇,难得地默了。
金怜音就死在沧澜院外面,除了穆沧平那等没心肝之人,谁能在那个院子里睡得安稳了?
“我也没让他好过。”穆典可宽慰穆子焱道“我昨晚在他隔壁的房间敲了半宿鼓,累了好睡,他后头还不见得能睡着呢。”
穆子焱简直惊呆了。
“干得好!”哑片刻,他拍了拍穆典可的肩,强行笑出一口白牙。
能让她怎么办呢?
打打不过,算计算计不过,幼稚点就幼稚点吧,当是泄愤了。
“你们昨天喝了多少酒啊?”穆典可吸吸鼻子,闻见穆子焱身上隔夜仍未消的酒气,问道,“没喝醉吧?”
怎么可能不喝醉?
当然,常千佛比他先倒的。
让他套出来不少话。
“哪里会去记喝了多少。”穆子焱道“不过那小子酒量真不赖,差点没干过他。”
穆典可蹙蹙眉,不辨真假,毕竟她也没真见过穆子焱和常千佛两个饮酒,也不知二人量深浅。
也不好继续问下去。
既然说到了常千佛,难免又提闭关读书的事。
“你嫂子给你备了些御寒的物件。”穆子焱说道“到时记得带上,洛阳的冬天冷。”
穆典可眼里起了雾。
洛阳的冬天再冷,怎会比漠北还冷?
她使劲点了点头。
穆子焱望着前方,并未回头看,却如有感知地抬手,抚了抚穆典可的头顶,“去了那里安心读书,争气点,别让那位老爷子看扁了。”
他只是不拘小节,并不是真的心眼粗。
他知道穆典可突来难过,不单是为了庾依给她备的那点东西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