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崤山密林里潜伏有四天三夜了,终于韩荦钧等来自己的猎物,他也等来了出手的机会。
——韩荦钧与崤山魔对战的紧要关头,他只要出手,有绝对的把握做到一击必杀。
可是他放弃了。
因为他不知道,杀死韩荦钧之后,他还能不能在这座陌生的山林里独力追上以狡猾著称的崤山魔。
不知下一次逮到他会是什么时候。
而这个恶名昭彰,毫无人性的杀人魔,仅仅在半个月里,就女干杀了陈仓四县二十一名女子和幼童。
“我下不去手。”霍岸是这么对穆典可说的。
穆典可想了想,若当时她在,也不会出手。
最终还是依着穆子焱,花重金购得一把宝剑。
因苏渭此人实在太老谋深算,他敢应约,必定提前做足了功课。任何一个环节都不可轻忽大意。
——这是穆子焱说的。
穆典可觉得自己的谋算没比苏渭差在哪里,但她不敢说,怕穆子焱骂她狂。
上山后,她的东西都交给了穆子焱保管。
那幅舆图,两人商量好了,成亲时作为嫁妆带去常家堡。
至于徐攸南留给她的一整套红粉桩的接头暗号,她当时处理起来有些犹豫,现在内心却清明笃定得很。
那都是些可怜的女孩子,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辗转到了萧楚玉的手下,经日复一日调教,终被奴化。
可能她们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了什么而献身、而战斗。
就让她们好好活着吧。
她把那些易碎的,诸如玉镯玛瑙簪这些个,全都敲碎,碎不掉的金银饰则扔进炉子里融了。
连带徐攸南给的那只松木盒子,也一并丢进火焰里化作了灰烬。
世上再无红粉桩,有的只是散落各家各户里,等待着平安终老的美丽平凡女子。
金风台上再无人来。
金家没了多少年,这座台子就荒置了多少年。草籽掉进石缝里,扎了根,于其间生出及膝深的蓬蒿。
雨长苔痕侵壁砌,风堕梧叶上残阶。
一派荒凉景。
穆典可抱剑站在台上很久了,隐隐约约地,似乎滤去身后嘈杂的议论与喧嚣,听到了久远的欢笑声。
随后,听到了风声,她遽然回转,一剑刺出。
如电如霹雳,快得不容看清。
苏渭躲不过。
他也没想躲。
长剑从他背后刺了出去,血汇上剑尖,滴落下,染红地面上的青苔。
“来到这里,就想起了当年的景象,盟主还活着的时候……”
他精迥的眼开始涣散,无神地环顾四周,终于再也没了神采,一痕碎滢的泪光作了底色,
“这些年,仿佛是想岔了,错得太远……活着固然重要,还有些东西,一样重要。”
他这样说着,语低了。
长剑从身体里缓慢抽离,他歪倒在血泊里,再无声息。
台下有压抑的哭声,从穆典可踏上金风台起,时有入耳。
此时那哭声不再克制,连成一片悲嚎。
不哭苏渭,哭旧金家。
对比今日残景,遥想当年盛况,任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难免心生凄凉,悲从中来。
这一片悲戚声中,苏渭的求死并没有带给人们太大的冲击,除了意外,更多的是唏嘘感慨。
他还是有廉耻心的。
人们如是想:心怀愧,选了这么个死法,算给自己留了体面。
只有穆典可不这么想。
她全无动容,前行一步,又补了一剑,将苏渭的头与身斩分离。
“自今以后——”她扬声道,“除却穆沧平,穆门中人与我皆无仇。各安其道,互不相犯!”
嗓音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