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幢是真的后悔了。
趁着穆典可去打水,他赶紧爬起来,又跑去树林吐了一通。
胃肠空空,胸膛里那股子翻江倒海的闹腾意才终于消停了。
这一切皆拜颠簸的山路,不,拜穆典可所赐!
他之所以会答应穆典可抛下廖十七,跟她一块上路,一半原因是听常奇说了穆典可马术如何如何了得,想着跟她走能更快到宁州。
说不定路上还能拜师学个艺什么的。
然而现在他明白了:有种师父不是凡人配享的——会要人命!
穆典可饮完马,把两只羊皮水袋灌满满,又采荷叶兜了一囊甘甜的清泉水回来,这时李幢已经吐完了。
少年人体力恢复得快,喝了水,坐路边休息些时,就缓过来了。
但李幢今天说什么都不肯再上马了。
“姐姐啊,我的亲姐,这是山路——我还是个孩子。”
穆典可忍俊不禁。
昨天这健实的小少年还把胸脯拍得扑扑响,跟她说老李家的爷们个个是响当当的好汉呢,今天就成孩子了?
看来这一番确实折腾惨了。
遂也不逼他。
两人牵着马,沿山林里的崎岖小道慢慢走。
“小四姐,你是怎么认识公子爷的?”李幢晓得自己这一番怂,怕惹到了穆典可,以后不肯教了,凑上来与她套近乎。
“字画店里认识的。”穆典可笑道。
忆及往昔,她眉眼里俱淌着温柔,“那是我常去的一家字画铺子,我相中了一幅字,被他买走了。”
“噢——”李幢了然,“公子爷对你一见倾心,抓住机会把字画送给了你。作为回礼,你又赠了他别的东西。他再上门去道谢。一来二去,你们就熟了?”
穆典可瞠目,“……并没有。”
“你没有还礼,还是公子爷没有送你字画?”李幢问道。
看穆典可面上为难,他仿佛猜到了,“不会公子爷直接抱着字回家了吧?”
这要怎么回答?
穆典可想了想,“算是吧。”
虽然中间还发生了些别的事情,但那时当时常千佛确实没送她字画的心思就是了。
李幢一脸震惊。
“嗳”他叹了口气,摇摇头,“所以一个人是不可能什么都厉害的,这里强了那里就弱。你看我小堂叔都有儿子了,公子爷连亲都没娶上。”
穆典可想笑又忍住了,“我觉得他这样挺好的。真诚,不耍心眼。”
“情人眼里出西施呗。”少年总结道。
好了伤疤忘了疼。
这句话适用于一切争强好胜,又青春勇敢的少年。
才过一宿,李幢一扫昨日的萎顿,精神抖擞地跳上马,摩拳擦掌,扬言要同穆典可一较高下。
还是走山路。
比昨日更陡峭。
当然,只是对李幢一个人而言。
穆典可一派闲适,轻松得只如在闲庭漫步、后院看花,纵马驰过悬山的羊肠小道,竟能控制住步速一路平稳。飞库
马蹄带起的风也稳,托着黄叶平平起,平平落,哪来回哪。
随后被横冲直撞过来的李幢的坐骑踩踏得一片狼藉。
翻过两座山,李幢又吐了。
这回他也不要面子了,当着穆典可的面,就一顿吐得稀里哗啦,还没忘了质疑,“昨天分明没这么快……”
少年有气无力地问,“你是不是隐藏实力了?”
穆典可在河畔饮马,闻言笑了,“还能说话,比昨天强。”
“那是,”李幢道“总有一天,我要超过你。”
说这话时穆典可刚把手上的石子扔出去,略厚一片石,贴水飙起一长串约摸二三十朵浪花,这才沉了。
李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