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
如今见信,如隔前尘。
“想来这信用不上了。”秦川虽不知信里写了什么,但那后面发生许多事情,他也猜到了,含笑,“我却不好贸然处置,物归原主了。”
穆典可双手接过信,对着秦川深深一拜。
谢他重信守诺,替自己保管书信至今。
又问,“秦掌门何时出的关?”
见他气度愈宁,神采卓然,便知闭关悟剑大有所成。
“半年前。”秦川答,道,“听闻四小姐抱恙,可大愈?某虽老不服老,尚有几年春秋,不必拘泥三年之期。”
穆典可笑着谢过秦川好意,“已无妨碍。期待来年春三月,与秦掌门苍鸾山论剑。”
“秦某恭候。”
从客栈出来,天空飘着鹅毛团雪,被北风扯碎。
满空碎琼来,触处似花开。
穆典可见了心喜,仰脸伸手去接。晶透雪花落上掌心,冰凉一点,即化了。
她也不着急回,拉了厚斗篷上的兜帽,牵马逆着微啸朔风,踏雪而行。
街道上积雪厚,落脚发出“咯吱”“咯吱”声响,她玩心一起,还故意作跛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就为听那不一样的雪陷声。
不尽兴,还停下来跳一跳,左右勾脚,去够洒下来的雪花。
有孩童瞧见了便学她。
被自家母亲捉回屋,恼带嗔,“又顽闹!看湿了鞋冻坏你的脚!”声音减低,掩在门后,“别学路上的姐姐,脑子不好…也是可怜。”
穆典可蹙起眉尖,撇了撇嘴谁说她脑子不好的?好着呢。
转过两条街,雪越发下得急了。
道旁芙蓉树上积了雪,压低枝丫,像极春来梨花堆满的景象。
她怔了下,笑意在唇畔凝了。
她想到了长安城外的十里琼华林。
——“出洛阳,过琼华林,入长安。须得二三月间,梨树堆雪,映照红妆,十里花嫁……”
她要嫁人了。
终也赶在了这么一个白雪映红妆的时候。
不知当初那些陪她憧憬,盼着她长大和过门的人们见到了会作何感想,是不是仍然为她高兴?
长愿人间天上,只得相忆,勿相怨。
也希望不知身在何处的他,能前尘淡忘,终得自在。
距离穆典可大婚只剩下三天,穆子衿才和廖十七两人风尘仆仆自湘西赶回。
穆典可接到消息就兴冲冲地跑去了。
两人刚到,马车还停在院里,箱篋一层层,堆砌老高,还没来得及卸下。
穆典可心中存疑这两人都是怕麻烦爱轻装简行之人,怎地去了一趟湘西,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隔门听到廖十七的声音传来,正指挥穆子衿挪床移柜,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派头。
疑惑愈深。
廖十七也没闲着,头上包一大块蓝布,正挥舞鸡毛掸子除窗上积尘,见穆典可进门,开心地从桌上跳了下来。
“小四,你来啦?”她扯了头上蓝布,并鸡毛掸子一块甩给穆子衿,“呛死了呛死了,你来。”
穆典可愣住。
倒不是因为穆子衿听话地接了鸡毛掸子去掸灰了。
而是……廖十七居然盘起了发!
少女披肩发改成了已婚女子才会梳的圆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