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眉眼温柔,“回我们的家。”
风若有知有识,便能看见一张迎着风敞开来笑的俊颜。
因为笑得太开,还有些傻。
飞雪若能上溯,便能钻进火红的盖头,亲吻那张因为娇羞而起红晕,益发倾国倾城的容颜。
兴许只有经历过深爱的人才知道,两人在一起,哪需要多么高深与稳重呢。
又哪里又需要你多么会说话。
说些幼稚的话、废话,给对的人听,就是天籁。
“你为什么要带我回家?”
“因为你是我的妻呀……那你为什么又肯跟我走呢?”
“小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新郎官和新娘跑了,剩下的人再打也没意思了,一起跳上马去追。
轿夫们抬着空轿子跟在后面,敲锣打鼓,沿路散发喜饼,撒喜钱,引得围观人众纷纷拥挤哄抢。
喜钱是备足了的。
被抢了活的司仪如今只剩下这件事可干,提起一篓篓黄灿灿缠了红丝线的簇新铜钱,奋力扬撒出去,“都有都有——见喜者同喜!”
等穆子焱一行人追至东松滩,一对新人早就登上喜船,逆风斩浪,离岸飘远了。
偌大舱中,只坐了两人。
新娘子脚不沾地,坐在新郎官腿上。
终于得清净。
常千佛伸手去掀新妇盖头,近乡情怯,手竟不由自主有些抖。
指尖触到滑凉盖头,又缩回,如是探了三两遍,终于捏住红绸一角,缓慢揭开。
霞光尽处现芙蓉,秋水起波始向君。
桨声,落雪,风动帘帷……一切光与影,声与息,都不复见得,也不复听闻。
他屏着息,目不瞬地将眼前人儿盯凝了许久,发出极轻一声叹息,鼻尖抵着鼻尖,声微如呓,“像做梦一样!”
穆典可也觉像做梦。
曾几何时,连想都不敢想的画面——与他红衣两两相对,将伴朝暮,再共白头——如今竟成真!
“紧张吗?”他轻攥了她一只柔荑,掌心揉捏着,“那时……手都在抖。”
穆典可红脸轻点了点头。
“我也紧张。”常千佛笑说道,“既紧张,又欢喜……还很想你!一整夜没怎么睡。”
他忽想到什么,俯低首凑来她耳边,炙热鼻息尽数喷洒她耳颈上,烫得白腻肌肤轻红一片,“你今晚也不要想睡。”
这个轻浮子!
穆典可心中暗自骂,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蹦出那一日在廖十七手下逐页跳动的小人图,还有三嫂子庾依在出嫁前一天悄悄塞进嫁妆箱里的枕头,绣鞋,瓷娃娃……
她着实羞愧得紧,就着他的有力臂弯偎过去,把一张起粉薄面紧紧贴埋在他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