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气。
好比穆沧平那把无名古剑,再怎么伪装得外表寒酸,三尺鞘下的三尺锋也必青霜凛冽,寒气逼人。
但这把剑很不一样——剑身通体沉黑,厚重稳敛,感觉不到一丝格斗之器应有的锐意。
穆典可抬起手,虚空划了两下一下慢,一下快。慢的那一下倒没什么,可加快速度后的那一下,她听得很清楚,有切风声,几难察辨。
——剑刃极其锋利。
剑本杀器。奇怪的是,她握着这把剑,心中竟感到一种奇异的沉静与空明。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这剑有什么来历?”穆典可问道。
“没听老太爷说过。”张伯笑道“不过它有名字,还是老太爷亲自取的,叫‘玄同’。”
何谓玄同?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这是剑的名字,也是常纪海对她的期许。
穆典可还剑归鞘,说道“爷爷的教诲,典可会时刻记着。”又问,“今日往合生堂走动的人可还多?”
张伯闻弦知意,道“老太爷说了,长辈之赠,毋须言谢。少夫人昨日劳累了,且好生歇着,不必特意过去请安。”
老人家眼中有欲言又止之意,穆典可岂能看不明白,找了个借口,让小叶先出去了。
张伯这才正了神色,说道“雍和宫中有一个姓黄的老宫人,武功深不可测,习得一手阴毒绝技,名为‘化骨手’,擅长暗算偷袭。此人不知何时来到洛阳,盘桓有日,昨日曾出现在绛湖梅林之中。”
原来如此。
穆典可昨日送唐宁去白草滩,根本没有想到会在回途中遇见歆白歌,挑战穆沧平也是临时起意。
按理毓敏不会提前知道两人决斗的地点,却过于巧合地恰时出现在绛湖南岸。
经张伯这么一解释,就说得通了。
“这件事老太爷会亲自处置。”张伯道,“但无论如何,少夫人应当知情。您有什么想法,也尽可以说。”
常家堡与窦氏的渊源,常千佛在大婚前已同穆典可说得清楚明白。至于窦氏为什么要对她下杀手,答案也一目了然。
如果她难咽这口气,非要跟窦氏拼个你死我活,最终为难的是常纪海。
抛开种种人情牵绊、利益纠葛不说,常家堡也并没有强大到可以在整个南朝的地面上横着走的地步。
常纪海无视窦氏的施压,坚持让常千佛把她娶进了门,已是极大的爱重与维护。
穆典可笑道“未遂之事,何用放在心上?但凭爷爷安排。”又道,“我送张伯一程。”
“岂敢劳烦少夫人!”
话虽这么说,两人还是一道出了门。
穆典可问了常纪海的饮食起居,又嘱托张伯好生照料,莫让闲事扰了老人家清净,全都是些废话——常纪海饮食起居一向由福伯福伯;张伯能挡下的事,也决计扰不到他老人家——她只是想通过张伯向常纪海传达自己无意大动干戈的态度。
不就是多了一个窦氏吗,天底下想杀她的人还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