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可的钱财,去北国皇宫刺杀一回老皇帝。
但穆典可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所以出发前,他就留好了后着,费重金将整件事情所有碎枝末节打探得清清楚楚。
他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又熟知穆典可与金雁尘,乃至与拓跋长柔这些人的恩怨纠葛,稍加梳理就有了结论。
一条一条放出来,只要引起了穆典可的注意,他这颗脑袋就在脖子上坐稳了。
“待客茶吗?”施叠泉看着穆典可问。
毕竟面上装作前嫌冰释,暗中给茶酒里下毒这种损事他没少干过,小心为上。
穆典可笑了笑,“天也不热,忍一忍,到宴席上去吃酒也不错。”
施叠泉立马夺过茶壶作牛饮。
谁说天不热的,日晒无躁,他说了半天的话,都要渴死了。
灌了半壶茶,施叠泉嗓子里方有了点润意,惬意地长叹一口气,“少夫人留我一命不亏。我知道的这些,上平城打听不到。除了金六公子和拓跋祁,就是老皇帝拓跋燕也没完全摸清状况,方显那个憨将军就更不知道什么了。”
说方显是憨将军,穆典可倒认同。
方显智在阳谋,玩阴谋伎俩,确实还不抵施叠泉一介江湖野人。
她转着手中的玛瑙盏不说话。意思是想活命,光前面说的这些还不够。
于是施叠泉接着说下去了“拓跋祁陷害拓跋复的这一局设计得十分精妙,拥护拓跋复这一方的势力,联合宫中他的母妃,几度欲翻案,都无果。拓跋燕到最后也信了。但是他的亲闺女畏惧你如斯,怎么都是个解不开的谜团,也让他很恼火。何况他爱重的国师魏光烨不是你所杀,却是因你而死。因此今年三月到五月间,他派了两拨杀手来洛阳行刺,一拨消失在绿水湖上了,一拨让穆门阻杀在洛阳城外。”
施叠泉如实道“据与我接头的宫中老宦官透露,我应是最后一拨。不抱希望的泄愤。”
“拓跋熊知道你此行的目的吗?”穆典可问道。
“怎敢告于他知道?”施叠泉摇头道,“拓跋燕的五个兄弟,三个亲王,两个郡王,死得只剩下这一个了。但凡稍微有点心眼,也不会如此长寿了。”
他说完方意识到自己此话不妥。
他可不是那个心眼多得数也数不清的人么?
穆典可淡笑了笑,目微垂,落在自己隆起的肚腹上。
照她以往的作风,施叠泉敢这么两面三刀地跟她玩心眼,她一多半会直接暴起杀人;或是开出一个让施叠泉拒绝不了的价码,让他去北国宫中搅闹一番,让那个派出了三拨杀手来杀她的北帝也不好过。
但眼下,她着实一点杀心也无。
“《庄子·外篇·山木第二十》有言,弟子问于庄子曰‘昨日山中之木,以不材得终其天年;今主人之雁,以不材死。先生将何处?’庄子笑曰‘周将处乎材与不材之间。’”她低声诵道,正是昨日才翻阅过的庄子篇。
南山派世代耕读,施叠泉作为门派中难得出一个的翘楚人物——德行不论——自是听得懂的木因无用而无人伐,雁因不鸣而获烹。拓跋熊是不材木,他施叠泉却是善鸣雁。
至于那句“材与不材之间”,却是有告诫意。
因陪笑道,“少夫人博学多才,信手拈来,实令我辈肃然起敬。受教!受教!”
只要有命活,有钱挣,有什么话是他不能说出口的。
又不少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