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罢。”她笑说道,“带一些路上吃。”
小树林离梧院不远,是座小山,其上遍植果树桃李杏,枇杷,桑葚……应有尽有。
柿子树有一小片,有三株树形与其它稍异,便是穆典可说的从新丰移栽过来的火晶柿子。长在西南角。
秋去冬来叶尽凋,褐枝遍挂红灯笼。
霍岸是打柿子的好手,竹竿上绑了钩子,地面铺上软草,长竿顺枯枝一划,红澄澄的圆柿纷滚掉落,如下红雨。
穆典可站树下仰脸看。
秋阳不骄不躁,穿过空阔的秃枝缝隙泼洒下来,照得红柿子更加透亮,又将她的脸映得柿子一样红。
笑颜与柿俱动人,是经霜后才有的凛冽风姿。
“破了。”穆典可提醒道,“这根枝条细,会避让,你手太重了。”
她早就跃跃欲试,趁此机会就夺了霍岸手上竹竿,自己来打,眼明手快,瞅准枝上一溜果蒂,错手一划,勾勾准——毕竟是用剑好手。
霍岸提筐去捡陷落软草里的柿子,看她勾打得尽兴,笑着提醒一句,“一棵树上得留几个,给越冬的鸟雀啄食。”
“还有这讲究?”穆典可讶然道,“倒也是,大雪一埋,留下过冬的鸟儿想觅食就难了。”
因笑,“看不出来你还这么细心。”
“是小时父亲教的。”霍岸说道,“树上总要留几个果子。遇欠年,果树结实少,还会在雪地上撒些谷子。父亲说,留鸟最长情。”
“那你父亲可是个善心人。”穆典可听他说到“留鸟”二字时语气有异,只装作没听到,落竿又扫下一片柿子,笑道,“我可是一个都不想留,都搬回家囤着,留我越冬的时候烤着火吃。”
话虽如此,还是一树留了十来个,星星挂枝头,衬瓦蓝天幕,有种清疏之美。
穆典可月子里让人照料惯了,颇有些懒,连打了几树柿子之后便不肯动了,坐软草上看霍岸一个人在那捡。
“从前,很少听你说家里的事。”
她拣了颗皮薄透亮的柿子,拿袖子擦了擦,像是又回到从前交河饮马,露宿风餐的日子,也没个讲究,就坐地上吃起来。
“只有一回,你当时是受了重伤,沙漠里又没水喝,也不知道人是不是还清醒。说想吃自家门口种的柿子,还说你有个妹妹,小时常带她上树摘柿子。”
霍岸面容是真讶异。
“想不到姑娘还记得。”他说道。
“话少的人,难得与人言,如蚌吐珠,说的便都是最珍贵的心事。”穆典可说道,“该记得的。”
长乐宫是鱼龙混杂之地,收留四方落魄之人,有恶人,也有苦命的人。
不知道霍岸提到的家门口那棵柿子树还在不在,他的妹妹还在不在。
多半…是不在了罢?
穆典可又丢了颗柿子给霍岸,“坐下休息会吧,也不急这一时。”
霍岸从来在面前很少坐的,除非太累,或者像穆典可说的那回,伤太重,实在难以支持。寻常他总是毕恭毕敬的,站得也端直。即便后来进了洛阳,穆典可不再是圣女,这习惯也改不了。
穆典可只得又说,“坐呀。”
许是分别在即,不再如从前拘束,霍岸这回坐了。默默一会,也捡起地上的柿子来吃,甘甜流浆,确比普通柿子滋味要好。
“我若没记错,你应是长我一岁,今年二十二了罢?”穆典可吃完了柿子,掏出棉帕来擦嘴,又擦手指,“你与我二哥交好,情如兄弟。不妨我跟你也结个异姓兄妹,认你做兄长如何?”
霍岸柿子吃到一半,浆液溅到了衣服上,几乎立刻弹了起来,“属下不敢。”
万年如一地自称属下,说了多少回他也不改。
穆典可颇有些无奈,“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还说什么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