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朴的风采丢去了八千里外,唾沫横飞地骂了得有小一刻,顺带斥韩一洛,
“这小混账!竟和那弃徒眉来眼去,两个人有说有笑!那弃徒还想抢他去给自己当徒弟,我教养大的徒弟为什么要便宜了他——是什么时候有的交情?”
事过有日,以李书芳较真的性格,定是逼问过韩一洛不止一回了,此番只为再证。
常千佛遂笑,“交情断然无的。三年前施叠泉受雇于人,于滁州城外荒郊上堵截内子。一洛仗义相助,与施叠泉大起干戈,却不知为何,反得了他赏识,其后多番纠缠,欲纳他为徒。一洛不愿,但因其是师前辈故,也不好翻脸。”
又说,“施叠泉如此锲而不舍,倒是让人意外。料想此人横行一生,虽则艺高,膝下无一成器徒儿,定是有憾罢。”
这话简直说到了李书芳的心坎上。
教养出肖钰和韩一洛这两个人品武学都好的高徒,是他生平最为骄傲的两件事其一了。
想当初同一师门学艺,他真的是哪哪都不如施叠泉,不起得像石头缝里的小野花似的。哪想到老到老光景,居然也有受人羡慕的份。
“要走正道啊。”忆昔往事,李掌门感慨万千,拍着常千佛的手语重心长说道。
穆典可想笑又给憋回去了。
常千佛倒是一脸受教模样,“老前辈教诲正是。想那施叠泉少年扬名,绚烂一时。可惜走了歪门邪道,空有一身好本事,却致如今声名狼藉,人人喊打。将来只怕也不得善终。”
说到这里,李书芳就伤感了。毕竟同一门下学艺多年的师兄弟。
“哎——”李掌门一声长叹,因被施叠泉从床板下搜刮去仅有的二百五十七两家当而生出的愤懑也消散了。
随即恢复一代掌门风范,语沉且态稳地同常千佛说,“一洛能与你这样明白事理的后生结交,我这个做师父的实在欣慰。我这个徒儿,虽说性子顽皮,行为不羁了些,心术是正的。只有些惫懒,日后寄住贵堡中,还要托请常公子多敦促。”
一片拳拳爱徒弟之心。
常千佛应下,因道,“一洛有如今之成就,可见老前辈平日没少费心。”
谁说不是呢。
净日下山抓逃跑的徒儿,他李书芳江湖独一份了。
思及此老掌门一把辛酸泪,只不好同晚辈诉苦,勉力维持长者范,“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教养有责,应当的,应当的。”
穆典可目送常千佛与李书芳两人亲亲热热地说笑出门,心想这人哄人的本领又见火候了。不单单是能哄自己。
李书芳起先骂施叠泉时多大的火气,叫他三言两语给顺的,走时心境也平和了,还隐约有些志得意满。
不用说对他这“后生”是相当满意的。
感叹之际,小居彦在摇床里哭闹起来,穆典可忙把儿子抱起轻声哄,心想等居彦再大一点,能够听懂大人说话了,哄孩子的活就交给他爹好了。是专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