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晴雨不定,原本晴朗的天忽然黯淡下来,乌云漫遮,淅淅沥沥一场雨,下了多时不绝。
雨如连珠落,急急敲打青石板上,未几便汇成溪流,向着檐沟涌流不及,在青石浅凹处积成一泊泊清亮的水洼。叫那雨点搅得不宁,遍地生涟漪。
乐姝撑着一把茶白的油纸伞从南面走过来,步伐不急不躁,端的一派柔和娴静之态。
断续扯落的雨线将那温润的眉眼氲糊了几分,益发显得宁静端庄。
像早春深院里,叫露水打湿的一株烟白杏花。
穆典可实在难以将眼前这个人与不贞不洁这种词联系起来。
乐姝提裙步上台阶,将油纸伞收了,向着常千佛两人欠身见礼,说道“打扰常公子了。午时得公子诊治之后,廷先安枕而眠,精神好了许多。廷先让我向公子道声谢,也问公子是否有空,能否赏光手谈一局。”
穆典可猜,廷先应当是方显的字。她此番称呼,倒是比那一声怯怯的“将军”亲昵了许多。
常千佛笑道“大将军病灶未去,不宜多思,还是应当静养。”
这便是拒了。
乐姝欠身,两厢颔首为别,转头撑了油纸伞将去了,又朝常千佛看了一眼,目有感激之色“谢谢。”
当年事发之后,方显并不曾打骂虐待于她,却是当夜就在书房置了铺盖,分房而卧数日后,直接搬到了军营。
她只有在年节的时候,才能见到方显。偶尔方之栋施压迫方显回了静姝院,他也是呆在自己的书房里,茶也不吃一盏便走,更不消说与她搭话。
今日他竟破天荒地喝了自己亲手斟的茶,还跟她道了声谢,语气虽然冷淡,却十足叫她受宠若惊了。
方显不会无缘无故改了态度,乐姝思忖,今日只有常千佛与方显独处了小片刻,定是常千佛与他说了什么。
当下又弯腰行了个礼。
常千佛道“解铃还须靠自身,局外人不过多嘴两句,夫人客气了。”
乐姝走后,穆典可便忍不住问道“你同方显说了什么?”
常千佛俯首,眼眸沉静如定,望了穆典可片刻,说道“我跟他说,倘若心中有情,就应该抓牢不放手。”
穆典可怔了怔,有些失神“倘若抓不住呢?”
喃喃的,似乎同自己说“如同指缝抓沙,越抓得紧,越去得快……还落一场空。”
常千佛看着她清丽脸庞上浮起的迷惘意,心头躁闷难当,转头看着院中纷纷落雨幕,沉默良久,说道“我不是凭着一腔热血做事的冲动少年。我想得到,就想过得不到。就算只落一场空,”
他顿了顿,吐字极其干脆,如利锋断铁,落地铿锵。
“我也认!”
春风携雨上走廊,意微凉。
穆典可低头拨弄着罐子上的机关扣,将那片黑亮的精钢盖子开了又合,合了又开。
“咔”“咔”“咔”的声响在搀了铅一般静默的空气里极不合宜地响起,叫常千佛心里愈烦乱,竟是想发脾气。
穆典可忽然抬起头,道“既然可以通过服药抑制尸花蛊的虫卵生长,那可不可以通过服食药物使得尸花蛊不能在人体内停留,比方说,有它厌恶的气味,致命的毒素什么的。”
常千佛转头看着穆典可,目光跟定了一般,随后又调过头去。
穆典可声音小了“我说错了吗?”
常千佛道“不,你说得很好。”
可是他不想听。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情想着尸花蛊的事。
穆典可见他面色不豫,便有些惴惴,把机关盖子合上。默默坐了一会,站起身,打算往房里去了。
忽然里脚步一顿,猛地转头往南面屋顶上看去。
此时雨已将歇,雨丝轻薄如纱帘,逐风飘荡在空中,烟烟袅袅,映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