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典可不应。
方显同常千佛作了个别礼,自走开了。
南边一排客房门口,乐姝带来的丫鬟侍卫们正在忙活着。
一个侍卫抬了一个半人高的木架子出来,搁置在院中背风向阳的位置。两三个手脚修长的丫鬟一人端着一盆清水,分别置放木架的不同架层上。
乐姝换了一身淡蓝色玉藤金银花缂丝短褂,袖口束紧。下着乳白色丝光绫长裙,裙摆处系了一截,颇显干练。手中托着一个菱花托盘从正房款步走出。
托盘上置猪苓,澡豆,香囊,毛巾和檀木梳等物。
一个样貌清秀的小丫鬟端着一个绣布高凳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方显走过去,在绣凳上坐下。
乐姝上前解开方显束发的头绳,拿梳子沾了水,将他一头长发打散,抹上猪苓,慢慢揉开。
和风暖熏,璧人成双。
然而眼神稍利的人,便能看出乐姝轻柔动作里带出的不安与紧张。
常奇拿手肘捅了捅黎笑笑“看,方显果然不待见他夫人,把他夫人当丫鬟用呢。女人啊,在这种事情上千万不能犯错误。一步错,步步错,万劫不复!”
黎笑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哪只眼睛看见方显不待见他夫人了?人家明明夫妻和美,好得不得了好吗?”
常奇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四下张望,正好见着穆典可抬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没头没脑地来一句“你看,四小姐就没有给千佛洗过头。”
穆典可正黯然低落,冷不丁听常奇飞来这么一句,当时就有些傻。
常千佛倒是不紧不慢的“哦?你怎么知道的?”
常奇不说话了。
众铁护卫很厚道地选择了充耳不闻。
穆典可憋了半天,除了将自己憋得脸通红,愣是没憋出一句话来。只得又狠狠瞪常千佛一眼。
这人成心的吧?
眼尾余光扫过他覆在肩背上的发,心中忍不住悸动一下。如静湖投进了石粒,涟漪圈圈不散。眼波里含了娇软,非但不凶狠,反而显出一股子亦喜亦嗔的味道来。
常千佛眼眸暗了三两分。
两人闲坐一处,也无甚事可做,一会看看地上搬运食物的蚂蚁,一会琢磨院里的水井台沿,说些没趣味的话。
常奇和黎笑笑一旁听了嫌弃不已,常千佛和穆典可两人倒是兴致勃勃。
照例要午睡的。
只是今日穆典可躺在床上,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听得邻床黎笑笑呼吸均匀,睡得熟了,睁眼静躺了一会,翻身坐起来,穿好了衣服出门去。
天暖风煦,春光正好。
常千佛坐在廊前翠竹下,依然摆弄那两罐食青蛊。
穆典可放轻脚步走过去,未至跟前。常千佛便抬起头笑了“你怎么起来了?”
穆典可不答反问“你怎么不睡觉?”
常千佛笑道“我不困。”
低头轻按着软皮囊,粘稠汁液落下,自盖缝渗入白瓷罐中,灰影奔逐,颜色倒是比前日更深一些了。
穆典可伸指轻敲在那层透明的平盖上。触手坚硬,凉滑如玉质,伴有清音,好奇问道“这是用什么做的?是琉璃吗?”
常千佛道“算是吧。这是一种自西域传至中原的类似于琉璃的材质,却又与琉璃不同,质地更坚硬一些。东晋葛洪《抱朴子》有载‘外国作水精碗,实是合五种灰以作之。’
书中所说水精碗,便是这种材料。中土半得其法,虽也能烧制琉璃,但多薄脆。美观过之,实用稍逊一筹。”
穆典可道“既然西域烧制的成品能通过商队流入中土,为何不能将他们的烧制工艺也一并引入,自己制作?”
常千佛笑道“我倒没想过这些。因需用少,便只多费些银钱托人买来完事,从未想过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