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贩乐了“别的不敢说,我这儿的糖人,您还真找不出第二家比它贵的。”瞟一眼两人十指扣连双手,笑道“二位刚成婚吧?瞧这感情真好。”
穆典可脸登时就红了。
常千佛笑道“还没有,不过已经过了聘,快了。”
看他像个老实人,说起谎来眼都不眨。
穆典可低头红脸,暗自腹诽着,就听那小贩又道“听公子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常千佛笑道“我是洛阳人,那边气候不如江南温润,吃食也不怎么精细。她怕住不惯,正成日地跟我闹着呢,”
穆典可拿眼觑他,瞧他一本正经,毫无愧色,当下就忍不了了,踩了他的脚尖,暗暗施力。
她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快压到他脚上了,常千佛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依旧和那小贩谈笑风生“不知小哥这糖人怎么卖?”
小贩取过一只纤巧的铜勺子,舀了一勺糖稀,慢慢摇匀“一百钱一个,随您要什么样儿的。够不够贵?”
常千佛笑道“俗话说,一分钱一分货。小哥自然开得出这价,那自然是不贵的。”
小贩道“识货!”
手握着勺柄一颠,一道清亮的黄褐色糖线从铜勺里飞出,手腕翻动,线条飞舞,飞快地在面前擦得铮亮的石砧板上画就起来,笑道“我家的糖人啊,跟别家的比,还真就不一样。用来熬糖稀的料,都是上等的麦芽和蔗糖。看着不觉得,吃起来就大不同了。”
“叮”一声,将铜勺搁在瓷碗上,换左手执了另一把精致小巧的铜勺,内置翡翠色的糖稀,虚空里一画,正好接上那截断了的黄褐色糖线。
继续道“再说颜料,我入糖的颜料都是用新鲜花瓣现磨的,从不拿那矿石磨成的粉去坑害人。您看这翡翠色,别人都用青草汁,涩!我用的是绿菊,那味道能一样吗?从来只有买错的,可没有卖错的。”
常千佛笑道“绿菊可是稀罕品种,只百钱银子,小哥不亏损么?”
小贩笑道“这位相公好见识。实不相瞒,小弟家中略有薄产,实在是闲得无事,图个乐子。倒不计较亏不亏损的。”
片刻功夫,两手交替着换了四五把铜勺了。糖线流畅如水注,时而纤细如抽丝,当真一手好技法。
不多时画完,拿铲子一铲,粘上竹签。
糖料冷却成形,俨然是对红嘴褐羽,双双浮绿水的锦绣鸳鸯。
瞧着那小贩将糖人递到跟前,穆典可脸又红了“我没要这个……”
小贩笑道“相逢即是有缘,这是送二位的。权当作将来给二位的贺礼。”
常千佛替穆典可接了下来“如是写过小哥了,即时一定请小哥一杯酒水。”
穆典可见多了常千佛厚颜,到此时也麻木了。只是忿不过,拿手指在他手臂上狠掐了一把。
最后穆典可做了一株垂柳图案的,一株含苞梅花的,一幅嫦娥奔月的,还有一只憨态可掬的胖兔子,一只跳跃奔腾的麋鹿。
那小贩手艺精绝,无论静态花树,还是动态活物,皆线条分明,栩栩如生。流光溢彩的一大把抓在手里,当真叫人越看越喜爱。
穆典可往日并不怎么吃甜,只将那兔子舔了一半,便腻得倒牙,剩下的给了常千佛。
于是就听有人道“看那人,人高马大一汉子,在街边啃糖人,噫”
穆典可笑得歪倒在常千佛身上,也学着那人,拉长腔调,嫌弃地“噫”一声。
常千佛笑着去捏她的鼻子“你这个记仇的小东西,这回开心了吧?”
自己不过打趣了她一句,她倒是记了一路。
穆典可哼哼道“就是记仇!”又说道“你怎么骗人呢,谁跟你过聘了?”
明明是占理的,不知为何,话说出来却显底气不足,脸庞红红的。
常千佛真爱煞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