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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千佛抬头看天上,天边一块下弦月,似缺了一半的玉。
典可此时在哪里呢?他心中想道,可也在滁州,与他共着此时月?
春养苑里收留的都是一些初染瘟疫,病症尚轻的患者病,但要遏止住病情恶化,也是一件极艰难头疼之事。
常千佛挨个地把脉问症。回到议事厅,已是三更过了。
唤赵平研了磨,提笔一书而就,写了整三大张方子。
将前两张交给安缇如,道“你拿着这方子去找蒋凡。叫他连夜征集五十口大锅,按这房子备好药材,到疫情尚不严重的街区搭药棚。
天一亮就开始熬药,不必熬足时辰,大火煮沸即可。
先照第一张方子下药,一个时辰后换第二张方子,分发给那些没有感染的瘟疫的人服用。
记着,每个人必须饮下两碗药,否则有害无益。
你让蒋凡多带些人过去,点清人头,以防错发漏发。”
又将第三张药方给了赵平,道“你去一趟药庐,将这方子亲交给祁掌事,让他腾出一百炉,天亮之前每炉至少出药五罐,都送去春养苑。”
赵平和安缇如拿着药方子飞快去了。
常千佛催马赶路有两天了,此时方得歇息。抬手揉按着眉心,甚觉疲惫。
忽然外面有人声,侧耳听了一会,原来是一群年轻学徒刚刚从熟药所归来,正与前去换班的学徒交谈。
虽说声音疲惫,精神头却都不错,干劲满满,无一人抱怨。
此时夜正深,从直棂窗格往外看去望去,只见得深黑的夜色里数盏黄灯,映着黑黢黢的影,在树丛后隐了现,现了隐,伴着脚步声的聚拢分散,朝着内宅和东西熟药所三个方向去了。
正对面三皇庙的庙檐从茂密树枝里探出一角,上悬了一盏八角气死风灯,灯光微弱,在夜风里摇摇荡荡,仿佛随时会扑灭,瞧着却分外地顽强,叫人觉得温暖。
常千佛甚感欣慰。
打水洗了把脸,亦往熟药所去了。
宴知悟果然还在灯下研读脉案,右手边横七竖八扔了一堆素笺,上面满是修改涂画的痕迹。
显示对自己写出的方子并不满意。
青灯一盏,映着老人满头花发,叫人心生唏嘘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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