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的剑影铰碎了雨花台下飘飞的柳叶,齑粉洒落处,尽是尖利的风啸声。
她果然已成了玛尔喀沁,不再是从前的穆典可了!
薄骁心中划过一个闪念,一半失落,一半却是如释重负的松快。
凭他在武学上的精深造诣,不难看出,这个杀手的武功路数系出明宫。能让为身为八俊之一的他险些中招,此人起码是天地两宫耀字或冥字辈以上的杀手。
薄骁不由暗笑自己的迂腐。
洛阳八俊,施荥阳折于穆典可之手,薛庆死在金雁尘刀下,而许添因刺杀金雁尘功败身死,连尸首都没找着。
两家之仇,早就不共戴天。
穆典可此时约他,不为杀他,难道还是想同他叙念旧情,握手言和不成?
从她对待歆红语的态度,就足以看出她不是一个会囿于旧情,拖泥带水的人。
薄骁心中丝微生寒,双眼眯起,手握吴钩,踩水疾行。
错缝相连的青石砖面上积着成畦的雨水,一汪汪如鉴,倒映着街面上飞速相逐的人影。
那偷施暗手的刺客穿一身灰色劲装,包头裹脸,手戴一双几乎连到手肘的虎皮手套,浑身肌肤无一丝裸露,显然不想叫人记住特征,暴露了身份。
这一举动倒让薄骁费解,留字约他至此的人是穆典可,指向如此明了,还有什么可掩饰的?
莫非穆典可真当他是个傻子,一旦失手,还想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为自己开脱,对他反复利用?
思及此,薄骁心中涌起一股莫名愤怒,暴招连出。
吴钩纤巧,用招在于取巧、而不是以蛮力制胜,薄骁在深感受到欺骗并为之愤怒的情形下,发力凶猛,虽说气势高昂,却也未见得有多高明。
然出乎意料的是,原本一意进攻的刺客在他的蛮打蛮攻下竟做了退让,似乎有意避开正面相接。
薄骁心念一动,似有所悟,虚晃一招,回肘向后划出一个半圆,在那刺客寻隙刺来时,抡满双臂,单足跃起。
伴随一声清啸,满注了劲力的吴钩寒光沛然,如一钩乌黑弦月滑过天幕,其势如坠。
骊歌声里看吴钩。
月亮落在了宝剑上。
灰衣蒙面的杀手往后大退了一步,手掌剧颤,剑柄有松脱欲出之势。
薄骁心中大松一口气看来自己所料不错,此人果然负伤在身。
灰衣人错步立住,迅速回护,趁他一退之隙,薄骁立马收势,飞快跃上迎面驰来的斑骓。
单论武功修为,此人不如他。
但武艺高强是一回事,会战斗和能杀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此人是个真正的杀手,生死场上最勇猛的战士。那么即使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自己想要杀死他,也绝非一件易事。
他没有太多的时间耗在此处。
穆典可既已对他出手,势必不会放过八俊当中的另外两个。
万鼎和桂若彤有危险!
那斑骓跟随薄骁数年,早与他心意相通,只待他上马,即掉头甩尾狂奔起来,四蹄腾空,如驾云雾,顷刻去无踪影。
江淮之地,不比北方气候干燥。入了夏之后,雨水就绸绸缪缪的,一场接连一场,总也没个尽头。
湿黏黏的水气夹裹着浓重的腥咸味道,随荡直的长风长驱入户。
桂若彤背倚棺椁,浑身软疲地坐在冰冷的青砖地面上,双眸映出一片红绿驳杂的色彩,绿的是竹,红的是血。
还有一抹穿梭其间,烈烈跳动的红缨。
红缨枪霍岸!
不知是第多少次了,她伸出手,试图去抓那把摔落脚下的重锏。手指于
空中巍巍探伸,终无力垂下。
咫尺之距,她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也够不着。
怎么也够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