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的双耳叫金雁尘自背后捂住了,混沌的轰响里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她的耳道里,刺痛刺痛。屋瓦在眼前如下雨一般坠落。
那道白色光瀑消失前,她看见,一团黑色灵芝状的烟雾冲天而起,像柱子般竖立在西南方向、味藏酒庄的位置。
“炸了?”她喃喃道“怎么会炸了?”
四千多个官兵,还有滁州的人民,顶着星光与烈日,不分日夜地辛苦了这么多天,眼看着要功成,怎么就会炸了呢?
同样不解的还有方显。
火药引爆的时候,他正站在陡门上方监看水势,从天一根大梁砸到跟前,他拖着身边亲卫往后退。两人掉到了水渠里,随即被一涌而来的亲卫们护住头,拽到了两里以外的高地上。
看着咆哮失控的洪水在爆炸腾起的光雾下翻腾,方显脑中嗡嗡然,一片懵白。
刚才亲眼看到的画面仍在眼前驱之不散。
水火冲溅,天塌地陷,百室平沉。石块,柱子,飞禽尸体像雨点般自高空砸落。方圆一里的房屋在一瞬间轰然塌落。
“炸了。”他嘶声说道,一瞬间里被惊慌攫住,他大声吼了出来“检查石堰!堵住缺口!”
拦水的竹笼被爆炸引起的地动震裂,乱石滚动,开出数个缺口。混进了大量火药的洪水变成了黑黄色,从被震塌的石堰豁口处长泻而下,冲向背后的街道房屋。
良庆纵身一跃上了堰堤,大声喝道“传石!”
铁护卫听令一个接一个地扎进洪水里,将冲散的石块掏出来,合力抛向高空。良庆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当真深长,直让他的胸腹都鼓了起来。
他一袭黄褐衫,飘荡在滚滚洪流之上。
若此刻有人顾得上抬头,就会发现,良庆凭着一口悠长的真气,在围堰的缺口上方来回往复,如搏空之鹰,盘旋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
铁护卫们抛起的方石被他大力踢出,密集如蝗地砸向石堰缺口。有的被冲走了,有的却垒上了,被随之而至的石块稳稳压住,缺口正在一点点变小。
另一边,用同样方法填堵缺口的秦川已近脱力,汗出如浆,却已分不出那究竟是汗还是雨。
水流汹涌至此,已经不是普通士兵能够应付的了。
方显留下一队精兵,让黄渊指挥协助良庆等人堵堰。身先士卒,冲向下游救人去了。
议事厅中灯火通明。
常千佛披衣站在门后,高突的颧骨处泛起一抹潮红,是急火攻心。
“怎么会爆了?”凌涪匆匆赶来,抖着雨笠上的水。
这次行动是良庆亲自带队,怎么还会出错。
常千佛沉默望着檐下倾泼的雨幕,良久不动,如同雕塑。
“上下猜,封疆幅裂。病亿利一,云胡治平?”常千佛沉声叹了口气“这样的朝廷,效之何益?”
他极少说出这么尖锐的话,想来是失望已极。
“公子,慎言。”凌涪小声提醒道。
常千佛黯然垂目,缓缓踱步回屋。
“告诉良叔一声,差不多时候就撤了。冤头债主,”一道电闪映上他的面庞,白森森,让他一贯平和的面容上起了冷沉决绝的意味“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未了。”
五里之外,一个面白瘦弱书生正在自家的茅房如厕,被忽至的爆响惊得瘫倒在地。过了许久,他才动了下两腿,试图扶着墙壁站起来。
就在这时,粪池上面铺盖的木板从里掀开了,一个人头窜了出来。
书生吓晕了过去。
1爆炸情形借用了明朝天启大爆炸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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