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典可的第三次美人计,失败了。
头一回被常千佛撇下后,她痛定思痛,认真地总结了下教训,觉得是自己太过热情奔放了,让常千佛这种好人家的正经子弟受到了惊吓。
第二次她便走起委婉含蓄的路子,挪着小纤步围着常千佛转了一下午,把回眸一笑,横目流波,含情凝睇,转晶抛媚……凡此种种,都演练个遍。累到眼角都抽筋了,常千佛愣是老僧入定一般,看见了装没看见。
第三次,穆典可决定折中,跳个丰色舞什么的。
在长乐宫时,她也是被千羽揪着去上过媚术课的。
千羽说女杀手不比男杀手,有许多劣势,但也有天然的优势。必要时候,那是保命的手段。
她压根就没打算用过。
这回为了哄常千佛开心,她算是把压箱底的本领都拿出来了。
一整个庄子都是常千佛的人,能帮上她的人只有常定。
穆典可求了半天,老人家才答应帮她弄身跳舞的纱裙子进来。
听说很不幸被人当成老不休嘲笑了。
老人家回来抱怨了半天。
穆典可穿着这条来之不易的战裙,打的是一举拿下常千佛的主意,不想出师未捷,横生变数。
她哪晓得林路林桥兄弟会跟常千佛一块回来啊。
她身段子本就好,衣服架子一样,遑论穿上这专为了突显女子柔美身姿而生的霓裳舞衣呢。
林家兄弟确实给惊艳到了,可惜常千佛当场就黑了脸,揪着她回房间,不知从拿找来件灰不溜秋的麻袍子,丢下就甩脸子出去了。
穆典可就没见过这么丑的衣服。
就是她从前在明宫穿的那身又肥又宽、还特意浆硬衣料,把一身线条遮去的黑色衣裳,也没有这么难看呀。
穆典可换上装,对镜自照,活像道姑。
美人计肯定是使不成了。她盘坐床上,认真琢磨那张誊写着三十六计的单子。
三十六计策划去了一半,剩下的诸如“隔岸观火”“借刀杀人”一类,那是用来对付仇人的,不是哄情郎的。
敌人防守太坚牢,兵家奇策也帮不了她了。
穆典可皱眉苦苦思对策,屡战屡败,未必是她的策略不对,很可能是方向错了。
从源头查起。常千佛为什么要跟她冷战呢?
应当是想让她记住教训,杜绝再犯,而非为了让自己去讨好逢迎他。
那她这几天来卖乖取巧,是适得其反了呀,还显得态度很不严肃。
穆典可茅塞顿开,精神又振奋起来。扔了三十六计,从床上跳下来,直奔书房。
笔墨纸砚一应都是现成的。
砚是黄州砚,下手不涩;墨是漆烟墨,嗅来馨香。俱是上品。
穆典可一边磨墨,一边在心中打腹稿。前番是她短视了,这次一定不能大意。穷尽腹中墨水,也要写出一封辞情并佳,忏悔深刻,感人至深的悔过书来。
提笔落纸,才书了一行,露台方向隐约有短笛声传来,悠远低旷。
调子未曾听闻,那意韵却是熟悉得很。
穆典可凝神细听,那笛音吹着吹着,当中最后一点洒脱意味也没了,充满烦乱纠缠。
诗见品格,乐为心声。
她自徐攸南那里学会如何以言语体态观人心术,又跟着方君与学了大半年的音律,能听音辨人心境。虽然不是十分精,大多数时候却是够用的。
常千佛这首曲子,少了往日高迈开阔的意境,浅转低回,是徘徊之意;间或三两调,柔情悱恻,他分明是心软了。
原来这几日的瞎折腾,并非没有一点用。
穆典可掷了笔,提裾飞跑出去。上了临水长廊,见露台上远远背坐一人,墨发银袍,正端着一管紫竹笛,临风吹奏。面前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