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从骨髓里透出的孤独与寂寞
“这是我给你的承诺,也是你唯一需要的东西。倘若你觉得我应该表现得再激烈一些,我只能告诉你,长安城外金家的坟地里,躺了三百八十多具枯骨,我恨穆沧平比你恨得深,更想和他拼命!”
“笃”“笃”的敲门响起来了。
徐攸南在门外探头,却没进来。
耀丁在他的眼神指使下走了进来,含泪一拜“圣主,宫主他——去了。”
江湖人,江湖老。
千羽生前曾说他必将死于非命、弃尸荒野,如今能阖目檐宇之下,带着一副囫囵尸进棺材,或许已算得上不错的结局。
他安静地躺在床榻上,眉目祥和。
除了眼睫上的霜气,他的口鼻周围也覆了一层薄薄的冰渣,是因为来自“瀚海冰”的至寒剑气浸入了他的肺腑,使得吸进去的水汽都凝成了冰。
冷到一定程度,人就失了知觉,所以走得没什么痛苦。
一众天字宫的子弟,阿西木,百翎,还有以前跟过千羽的几位地字宫弟子都围在塌里,见金雁尘进来,自动让去一边,分出一条路来。
“……临去,只喊了一声‘胡启’。”百翎垂泪道。
胡启,是千羽的手下,却并不是天字宫杀手,只是掌管宫中一应杂务,顺带打理千羽的起居。
杀手的生活危险又单调,总要有一些消遣,否则人会发疯。
有人在外悄悄置了家室;有人混迹青楼、有一两个相好;又或是储一些钱财,留作退路;甚至有人用杀人换来的钱财去行善布施的。
这些事情,只要不太张扬,金雁尘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欲人知的事,要由亲近信任的人去做。
千羽临终前会提到胡启,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耀辛的反应,包括他身后那几位天字宫杀手都一样,眼中都有一闪而逝的疑惑。
但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可见百翎并没有说谎话,众目睽睽,她也不可能更该千羽的遗言。
金雁尘就暂将心中疑虑压下。
而徐攸南在听到“胡启”两个字时,眼底极深处闪现一丝微光,目光一扫,便将房中各人的反应观察了个遍。
面上却是淡淡的“许是还有些事未了,告诉胡启,务必要尽心妥当处理身后事,不要令宫主走得有遗憾。”
“是。”耀丁恭敬应下。
千羽骤然离世,天字宫无主。排在他前头的耀甲、耀乙、耀丙三人皆横死,在新宫主接任之前,一应事务该由他担起打理。
按照规矩,若遭遇强敌身死,杀手的尸体是应该给众人检看的。
目的是为了找出攻克之道,一防惨事重演,二为他日报仇。
瀚海冰威力之巨,让瞿涯重伤,千羽惨死,但伤口并不可怖。
千羽的胸膛只有一道极薄、颜色极淡的划痕。
用刀剑之人都知道,如果出手足够快,伤口是可以做到不渗血迹的。
而穆沧平的剑快到什么程度呢?那剑切开了千羽胸前紧健的肌肉,莫说令皮肉起卷,就连那切口的位置,都要极难极难地去辨认,才能分辨出与其它肌理的不同。
锋利至斯,已不是人间所有。
金雁尘沉默地替千羽敛好衣襟。
天字宫弟子拿来白布准备盖上,被他淡声制止了“再等等吧。”
在明宫,师与徒之间本没什么情分,授艺学艺都只为了磨砺生存的本事。
穆典可在师从千羽之前,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教过她剑法,后来又无一例外地被她打败。
千羽凭借过硬的本领,是唯一一个教她超过一年的人,做她的师父,直到身死。
但金雁尘想,穆典可或许是想见千羽一面的。
在她离去后的这些日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