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啊——”
徐攸南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笑,“我记得,千羽和百翎就是从天山上下来的——倒是没听他们提起过师承。”
长乐宫里鱼龙混杂,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便是不问出身。
上头的人想知道,也会偷摸着去查。但据说千羽和百翎的师父早已过世,又是自立山头,独成一派,并无其他同门,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两个人的名字,是入长乐宫以后另取的,还是以前就用的?”穆典可问。
“你猜。”徐攸南笑眯眯说道。
穆典可掉过头去。
她的膝盖上摊着一本书,还是那本《剑式通简》,泛黄纸页上斑斑驳驳地洒着碎阳光,有些晃眼,也不妨碍她看得认真。
“还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徐攸南幽怨地叹息,捡起刚才的话来说:“来的时候就是这俩名字,所以一看就知道是师兄妹嘛。”
他弓着指节敲膝盖,眉思深沉地回忆道:“你说巧不巧,千羽被佐佐木相中,就是因为他曾去过一趟建康,夜入皇宫刺杀老皇帝。虽说失手了,还重伤养了大半年,也算得上一件壮举。”
穆典可想,难怪去北国刺杀拓跋奎那回,千羽如此沉得住气,原来宫廷刺杀这种事,于他不是头一回了。
千羽能与南朝皇室有什么仇怨呢?
还是说,他是为了什么人去行刺?比如说那个叫王朝凤的前朝刽子手。
“百翎晚了千羽好几年来。当时我还奇怪,怎么给取这么两个名字。”
徐攸南沉吟道:“现在想一想,千羽…百翎…羽翎千百皆出自飞鸟,百鸟朝凤——王朝凤,这会是个巧合吗?”
穆典可沉默。
她如果相信巧合,就不会最后再追问黄凤羚一句了。
“不管是不是巧合,百翎都有问题。”她说出了心里的想法,眼神如晦,冷冷的有些杀气。
不想徐攸南一下子来了精神:“你也知道百翎苦恋千羽的事儿?”
穆典可一怔。
徐攸南提起木墩,热情地往穆典可跟前挪了挪,连带那高肿起的半张脸都闪烁着兴奋的光泽:
“我跟你说,这事我最清楚了。在你来长乐宫之前,百翎她可是干过大半夜摸进千羽房里、自荐枕席的事。只可惜啊,衣服都脱了,千羽居然把她晾下,自己出门练剑去了——”
徐攸南眉飞色舞:“奇耻大辱对不对?!要我说,一定是百翎求爱不成,因爱生恨,所以一气之下——你这是什么眼神?”
“离我远一点。”
徐攸南讪讪地将木墩挪开了些,见穆典可脸色不对,又往外拖开有三四尺,才见得她眼神软和了些。
穆典可嫌恶地拿帕子擦了擦脸,还在额角使劲蹭了一下,磨出一块红印子:“……徐攸南,你是个长老,不是风月场子里说书的。”
“据实而说,据实而说。”
徐攸南笑道:“你擦干净了没有,要不给你弄点皂胰子来?”
穆典可不说话,冷着一张脸,把膝盖上的《剑式通简》又翻了一页。
她在想:千羽和百翎居然有这么一桩旧事。
在她注意到百翎以前,千羽和百翎便各辖一宫,领着自个宫中弟子齐头奋进,偶尔还能切磋下剑术,颇有些伯牙子期的味道。
不想内里竟还有这样一段曲折。
难怪她总觉得百翎面相偏苦,好好的一个骨相美人,尽日憔悴,大约就是人们常说的相由心生了。
可是千羽何至于呢?
他原是欣赏百翎的。百翎脾气样貌、武功,样样也不差。在他眼里,难道竟不如那些来历不明的……
穆典可将念头打住,心中一阵烦恶。
徐攸南的眼睛仿佛长在了穆典可的脑子里,侃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