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逸出的却是一声叹息。
凉风荡过,雨点就砸下来了。
金雁尘坐在窗旁写字,笔锋劲健如刀锋。
响雷一声滚过,檐阶尽是密雨。
金雁尘抬起头,隔水雾看着院子尽头,石墙边红榴树被暴雨打得瑟瑟飘零,树下一地残花落红,无主地飘荡在成股涌动的浊泥水里。
他记得从前,瞿玉儿很爱隔着一扇窗,安静地看他写字。
他写字的时候,窗前也有一株红石榴。
不管什么时候抬头,那个女子总是在温柔地注视着他,笑容映着一树花红,不会倦,也不会凋零。
她大概,是这世上爱他爱得最包容,又最长久的女子。他却给不起真心。
金雁尘将信纸分开折好,逐封递给瞿涯:“如果凌涪没有消息,把这第一封信交给宁玉;如果方严肯出手,你给宁玉第二封。”
他最后递出第三封信,比前两封厚上许多:“你带上去找钱裕一,他会办事,知道该怎么筹备。江湖各路的动向,我会让青鸟去协助你。徐攸南的锦衣行遭穆门渗入,不干不净,这时候就不要用了。”
“要劫狱吗?”瞿涯看着他手上厚厚一沓问道。
钱裕一不能引起钱万兴其他几个儿子的忌惮,就不能过早培植势力。结交多是鸡鸣狗盗之徒,还有王长林这样世故通达,走哪都吃得开的人,上战场不行,但要市井高墙里穿凿,诸方打探,筹划劫盗之事,绝对都是过人行家。
“如果能把人顺利转进建康,就劫狱。”
金雁尘说道:“常家堡固然在朝中有些人脉,许以重利,兴许真能让常千佛把这事做成。可那需要时间,玉儿会多受很多苦。”
“如果能在半道劫呢?”
“那自然最好。只恐穆沧平不会轻易撒手。”
金雁尘说道:“我已经传信班德鲁,让他不要吝啬金银,届时我们还需要那帮朝堂蠹虫帮着清路,不能让穆沧平在建康滞留。韩荦钧在建康有一些仇家,名单我都写在信里了……”
金雁尘侧了侧身,看到石墙后黄凤羚的影子。
“‘鹤师’的女儿黄凤羚,她跟你一起去。京中各府行走,她比我们门路熟。只不过是新近投效,既用且防着点。”
“如果玉儿被关的不是普通牢狱,是天牢呢?”瞿涯锲而不舍地问道。
瞿玉儿遭剜眼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脑中混沌整一天一夜了,现在才想得起思考这些事。
固然常千佛和金雁尘的计划听上去很不错,但穆沧平不是省油的灯,且不说一路上会重重设梗,就算瞿玉儿真的顺利转去了建康,他小施手段,让瞿玉儿进去只关押极重刑犯的天牢,他们也就只有望牢兴叹了。
天家毕竟是天家。举掌全国之力,哪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前朝就已建立起来的天牢,经过这一朝改建,更加地坚牢曲折,是一个有进无出的地方。任你有再强的身手,再多的兵马,一入其中,如牛陷泥淖,一丝用场也派不上。
这是常千佛告诉他的。
常家堡有那么多身手高强的铁护卫,也没有打算去强攻天牢。
而那个唯一深谙天牢布局的禁军副统领余铁庵是个既不能以财帛动之,又不能以性命胁之的硬汉,几乎不可能从他手里拿到舆图。
瞿涯很信任金雁尘。
但在事涉及瞿玉儿时,他不相信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
金雁尘显然也将这些事情打探清楚,默了一刻,说道:“就算进了天牢,我们还有帮手。我们找不到的余铁庵的弱点,有人能帮我们找到。”
“谁?”
“容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