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找不到一个能去见喀沁的理由。像我这样的女子…是不会有人爱的,阿尘他愿意同我在一起,愿意让我来照顾他,我就很满足。他能看见喀沁,我能见到他,就是这世上最完满的事……”
“可是喀沁会难过。”韩荦钧替她说了出来。
“是。”瞿玉儿将头低下了,言语中透着深深自责:“……我不知道她那样难过。”
“那一天,她背着一把剑走进来。我没有见过那么荒凉的眼睛,比最浩瀚的沙漠还要荒芜,还要空……阿尘快要把我的手都捏断了,他自己不知道,还在笑,给观礼的人看,给我阿爹看。
……
可是我看着喀沁的眼睛,就知道,她比我要疼一千倍,一万倍。”
如果瞿玉儿有眼睛,她现在一定是哭了。
可是她没有眼睛了。
于是只能看到她眼眶上覆着的那一条惨白的布,空荒荒,渲染着艳红的霞光,如同谁的心上血。
韩荦钧拿着瞿玉儿写的信去找穆沧平。
此时穆沧平正在陪着穆月庭吃糕。穆月庭在吃,他用一把调羹舀蜜,兑进莲子汤里,又加上少许冰,慢慢调匀,待穆月庭吃完糕,口渴时喝。
穆沧平一共有三子二女,一子一女不在身边,剩下三个,他对穆子建和穆子焱管教严格,独宠这个容貌像极已逝妻子的女儿。
穆月庭将近双十之龄仍未许亲,许多人私下里猜测是因为她长得太像金怜音的缘故。
穆沧平怀恋妻子,不舍的女儿早嫁,有意将她在身边多留几年。
有这种揣测的人,心里都怀着那么一点点不可言说的恶意。只有他们这些身边亲近的人知道,穆沧平其实是谁也看不上。
倒是有一个看上的,他想把穆月庭嫁去常家堡,偏偏那位老爷子反过来又不怎么看得上他。
穆月庭在场的时候,穆沧平的神色总是温暖而和悦的。他抬起手,接过了韩荦钧递过来的字笺。
薄薄一张纸,只书了一行字。因为不能视物,瞿玉儿这几个字写得很是歪扭,然而并不妨碍别人透过这短短一行书看见她的一腔深情和良苦用心。
——阿尘,照顾好喀沁。
穆沧平无声地笑了一下。
自古女子多情痴。到最后,瞿玉儿放不下的,不是她自己的命,却是金雁尘。
她给了金雁尘一个走下来的台阶,一个最完美的借口——要他以后凡想对穆典可好的时候,都可以推说这是妻子的遗愿,于死去的金家满门再无愧意——这是一场天大的救赎。
那么他断然不会让这封信到达金雁尘手上。
说回来,他本来也没指望瞿玉儿能写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穆典可的性子若没变,那么瞿玉儿不写信,她兴许愿意换人;若是写了,反倒不好说了。
他不过是想让穆月庭看一看。
字数寥寥,但仅“阿尘”那两个字,就足以让她认清现实了。
果然穆月庭穆月庭看到那一行字,默然许久都没有说话。不是不难过,而是没有立场失态。
因为她的任性,让穆子建身陷囹圄,到现在都不知生死。
她对金雁尘那段从未得到回应的情愫,比起兄长的安危,还有他曾经经受和正在经受的折磨,实在算不得重要了。
甚至还有些愚蠢。
“我能去见见她…瞿玉儿吗?”穆沧平一向宠她,但提出这样的要求,穆月庭还是有些忐忑。
穆沧平笑得很宠溺:“想见就去见吧。”
年轻女孩子都会生出妒忌心,会有好奇心,见了就死心了。
穆月庭会从瞿玉儿那里知道:这么些年,千帆行过,鹂莺啼遍,金雁尘放在穆典可那里的心始终没有拿回去。
她得不到她心里的男人,并非因为她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