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被夜空中飘着的几朵乌云遮住了,没有零点半点的光洒下来,夜更加漆黑了。不过又岂黑过人心?黄三石一席话让钟逸对他有了很大的改观,本以为几代的传承会让他将海津卫当成自己的故乡,将视自己为父母官员的百姓当作家人,可他完全错了,人的心性是不会根据位置身份的不同有所改变,穷亦有善人,富也可生恶。人们常说,一个人会因为富有而变得充满善意,因为当你拥有了别人梦寐以求的资源、权势时,周围的人会则会由于有求于你而刻意讨好,宽宏待你,相应,你也会因为环境的改变而大改心性,就算从前是怎样的人,现如今也会心存几分善良。
其实不然,无论什么时候,恶即是恶,不会随着地位、身份、生活的改善而改变,相反,很可能会恶上加恶,他的成功源于他的狠厉与恶毒,所以他会推崇恶,并将此奉为人生信条。
钟逸注视着身侧黄三石,在夜色笼罩下,他看不清对方面目,但足以想象到这是怎样丑陋的面孔。
面对黄三石的威胁,钟逸又有何惧,他连连冷笑,不屑道“本钦差前往海津是奉圣上之命查杀反贼,不是对无辜百姓下屠刀的,陛下视百姓为根基,君为舟,民为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平日里陛下不止一次说过这个道理,若本钦差不分青红皂白乱杀一气,此举不是违背陛下之意?况且又与禽兽何异?再说,如果真杀了这两千多人,激起全城公愤,那时百姓们不反也得反了,暴力只可短暂镇压,真正要靠的看是洗涤人心,让这些百姓从心底里归属大宁,否则就算杀了这两千多人,亦有两千人反叛,人是杀不完的,不过却能降伏!”
钟逸再次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黄总督,你是漕运总督,好好管你的漕运便是,白莲教一事用不着你插手!若是再加僭越,别怪本钦差不客气!”
钟逸知道,与黄三石这种人说话不能一昧的委曲求全,他们的本质其实都是欺软怕硬的小人,若你比他们强硬,他们只会是摇着尾巴讨好你的哈巴狗,可要你态度软弱,他们便会化身豪宅门前的恶犬,冲着你狂吠,将你吓得失魂落魄,从此再不敢经此而过。
更何况钟逸也不是毫无逻辑的恐吓,他既搬出了皇上,又预测到不分青红皂白残害两千码头民夫的下场。
若真像黄三石这样独善其身,最终也只能被卷入这场无人可以幸免的洪水当中,被其狠狠撕碎。
黄三石头次见到钟逸发怒,虽然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的生气,但其四散而发的威严却令他忐忑心惊,论其根本,钟逸不过是二十出头未经世事浮沉的毛头小子,可为何会让他如此忌惮呢?难道仅仅是因为钦差的身份吗?
他十分不解,不清楚为何这就像股子里血脉的压制一样,已经形成了下意识的反应,此事一过,他只是位远远不及自己的千户啊,到时候他们身份便是天差地别,只要他愿意,捏死钟逸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无论黄三石怎样宽慰自己,他心中始终过不了这道坎,他将此归结于钟逸背后的皇上,不过这更像是黄三石的自欺欺人。
黄三石恭敬拱手道“是,下官知错了。”其模样如同做错事被老师训斥的小学生一般,尊敬中又露出几摸委屈。
钟逸没有在与他计较下去,不管黄三石的悔过是真心还是假意,对钟逸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先前一言钟逸对他的印象尽失,甚至还扣上愚笨的帽子,若不是因为他漕运总督的身份能够在海津城内帮上自己大忙,钟逸都不屑与之为伍。
“海津城的码头海船每月从南方运来多少粮米?”钟逸思索着问道。
黄三石干脆利索的答道“十万石计,海船靠岸后粮食卸下便走,发往北方各地官府粮仓。”
能够短短时间内迅速回答自己的问题,看来他这个漕运总督是对漕运上过心,钟逸见多了尸位素餐官员,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