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想要的快感。
死囚的漠然令围观百姓怒不可遏,以至于骂声一阵高过一阵,所用言语愈发难听,什么永世不得超生、坠入畜道之类的恶毒诅咒全都出来了。
可事实上今日执行的囚犯并没有做对不起他们的任何事,彼此互不相识,若换另外场景相见,或许还可点头示意,互相一笑而过,但此情此景,死囚便是他们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如若对他有一丝怜悯,那边脱离了百姓的队伍,这不仅要遭受排挤,更要受人辱骂。
但将囚犯作为发泄口,把生活带给他们的所有负面情绪全部倾泻而出,这似乎已经是所有人的共识,原本应当是一出诙谐有趣的闹剧,可竟让囚犯生生变成了真正压抑的刑场,这正是他们不喜之处,看不到痛哭流涕的家人分别之景,也看不到临死之前的抖如筛糠,更看不到精神崩溃时的歇斯底里,他们今日又为何要凑这热闹呢?
人类的悲喜本就不共通,你的痛处,却是他人取乐的存在,哪怕再大的酸楚,在外人口中不过寥寥几字罢了。
栅栏外的百姓情绪越加高涨,刑场内隔离围观群众的官兵也有些吃惊与担忧,毕竟这种事还是他们头一次遇到,被斩首的罪犯的确有穷凶极恶之徒,可也不曾有这么多的人恶语相向,期盼他的死亡,难道今日的死囚犯了众怒吗?这位模样青涩的官兵回头一看,可看见的不过囚犯落寞却纹丝不动的后背。
他真是够平静
的确,比起大多数将死之人,这位死囚似乎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可真是如此吗?并非,从来没有人能够直面死亡的恐惧,哪怕他是天底下最强悍的勇士。
仰头喝干酒壶中的最后一滴酒,囚犯的平静的眼神好像多了一些慌乱,他又握住筷子,可看到连空空如也的盘子,又重新放了下去。“原禾”的身子如同坚固的磐石,没有丝毫颤抖与异样,在如此承托下,似乎方才眼神的变化不过一种错觉。
可下一刻,“原禾”举起仅剩肉汤的盘子,一股脑喝了干净,他觉得并不过瘾,又伸出舌头开始舔舐,从上到下,从中间到四周,没有放过一个角落,他认真的神情,就好像在品尝一件冠绝古今的艺术品。
其实这叠菜不过是成为厨子没有半个月的新手所作,老天爷赏饭吃的人不少,或许这位厨子的便是其中一位,可事实上酒楼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客人流失的越来越多。
菜汤、酒杯、筷子、酒壶,“原禾”甚至连自己的手指都没有放过,他圆滚滚偶有疼痛的肚子似乎在向他传递一个讯号,自己已经很饱了。
“原禾”在十根黑漆漆的手指舔完时,他一双手情不自禁颤抖起来,原先只是小指,但在小指的带动下,整个手掌像是隔断了与他的联系,完全不受“原禾”的控制。
在“原禾”身后的官兵见空荡荡的桌子,便想主动收起,可他手刚一触碰,便被“原禾”握住,官兵一惊,想要反抗时却听道“能不能再来一壶酒,多谢了”他的声音像是被沙漠困住许久不曾喝水的旅人,沙哑的厉害,又如被掐住脖子的老鸹,沙沙的声音刮得人耳根子疼。
官兵抽出自己的手,望向“原禾”的眼睛,在对上之际,他忽然低下了头,像是在逃避。
“这事儿我做不了主,我去禀报总督”
官兵的脚步愈来愈远,“原禾”很想抬头打量高台上那位官老爷的神情,但他始终少了这份勇气,若是连一壶酒的时间都没了,他该是怎样的绝望。“原禾”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酒杯,思绪飘回曾经抢钱买酒时酣畅,可转瞬间又被拉回刑场,他很想问问这个世界,他还有机会吗?
但答案似乎已经注定了,从他出声那刻起,这辈子的命运已经被写好了,与生存抗争,若有丝毫懈怠,只有死路一条,他只想活着,这有错吗
脚步声近了,“原禾”终于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