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山此人,钟逸说了解了解,说陌生也陌生,几次交锋,虽然互有胜负,但钱山给他的印象,便是十分重利的人。
往往这种人,很难有较高成就,可偏偏钱山成为了大宁的第一权臣,在朝堂之上独揽朝政,所以钟逸对他很难有一个精准的定论。似乎除了看重利益之外,他还有几分别的能耐。
却没想到,杜苏缓缓道“大人,钱山其实是个蠢人”
说到此,钟逸不禁皱眉,哪怕他对钱山的定位没有十分精确,但也是下过一番工夫研究的,钟逸的印象中,钱山是坏人,是奸人,是谋算高深的人。若换作现代,应当是被无数影视品定型为刷怪升级最大ss的恶人。
也正是因此,钟逸对钱山一直保持着最深的戒备,这种戒备影响了潜意识,不知不觉在与钱山的勾心斗角中采取了守势。
究其原因,虽钟逸不愿承认,但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他对钱山确实有着很深的忌惮。
万万没想到,这位刚刚投入麾下的年轻翰林编修杜苏居然一开口便说钱山是蠢人,这让钟逸忽然感到有些没面子。
对一个蠢人我都提防到如此程度,话外之意,难道我比蠢人都不如?
钟逸干笑数声,瞧向杜苏的目光顿时变得不大友善了。
古人喜欢故弄玄虚,崇尚“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一套,演义话本也经常有这样的桥段,本事大的人往往把主公先气个半死,主公怒极之下命左右推出去斩了的关键一刻,这不知死活的家伙才故意仰天哈哈一笑亮出底牌,分寸拿捏得好基本能让主公化怒为喜,从此得到重用,拿捏得不好,碰到个爆脾气的主公,那就死了,比如碰到曹操这一号的。杨修就死得很惨。
钟逸有时候的脾气跟曹操比较像,都没什么耐心,如果杜苏继续这么语出惊人下去,钟逸大抵会叫左右进来把他拖出去埋了,有什么话可以留到下辈子再说。
“怀平何以说钱山是蠢人?请教高论。”钟逸笑着拱拱手,瞧着杜苏的目光就像曹操瞧杨修。
杜苏沉吟片刻,道“大人,钱山此人之所以腾达,无非因为东宫潜邸之臣。从龙之功而蹴高位,服侍当今陛下几十年,与陛下有着非常深厚的情义,且陛下重感情,更有利于钱山巩固自己的地位,这也是他如今唯一可以倚仗的”
钟逸笑容不止,但看向杜苏的眼神,并没有一开始那么满意“难道怀平真的以为,钱山走到今日这步,将朝堂搅动的乌烟瘴气,近半数臣子投靠于他,仅仅因为是旧时的东宫随侍?”钟逸一顿,又道“司礼监、西厂尽收于手,内阁、六部一半相投,哪怕犯杀伐之罪,也会得到陛下宽恕,这只是由于先前的情分?”
杜苏摇摇头,面对钟逸一连串的质问,他表情不变,看来从一开始便已想到另一层面“大人所说不错,实情的确如此。单纯论及感情,钱山不可能像今日这般无法无天。咱们英明神武的陛下,决不允许自己的朝堂上有这样一个不稳定的祸患。但为什么仍然纵容钱山呢?下官日思夜想,终于从大人的身上得到了答案。”
“我的身上?”钟逸又被“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杜苏惊讶到了。
“正是!”
“有何说法?”
“满朝官员中,除钱山晋升飞速,还有一人,其晋升速度让人瞠目结舌,这人便是大人您。下官仔细想过,您与钱山身上到底有什么相同的因素,得以让陛下如此重视。首先您能力出众,韬武略,极擅权谋,可这些钱山都不具备,而钱山与陛下积攒的情份,您也没有,一位后宫阉人,一位堪称将军之才的锦衣卫指挥使,到底有何互通之处呢?下官冥思苦想,终在有一日下官顿悟了”
杜苏这番话虽是解释缘由,但话里话外都是夸赞钟逸,拍钟逸马屁。钟逸听来,倒有几分悦耳之意,化人溜须拍马,岂能自家手底下那帮粗鄙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