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漴惶恐不安的看着四周。
有人匆匆而来“陛下,各营人马,已经搜检完毕,军士十不存一,军中死者八万余,百姓死伤不计其数,粮草已烧光殆尽……有斥候来,说是……说是明军已经开始南下,不日既抵升龙。”
“……”
所有人打了个寒颤。
黎漴开始大哭“万不曾想,朕克继大统,不曾有失,列祖列宗之基业,却也亡于朕手。”
众臣们便都大哭。
黎漴道“而今,百姓死伤甚重,朕岂可再为一己之私,朕之基业,而驱使百姓与明贼再战,若如此,只恐安南国内,要赤地千里,朕受列祖列宗教诲,爱护百姓,乃朕之天职也,今明贼汹汹而来,朕死无算,然百姓何辜?”
众臣哭的更加厉害,人们捶胸跌足,带着凄然。
黎漴道“如今之计,唯有举国而降,任明贼处置,方为上策。”
黎漴不傻。
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投降,难道等着自己被明军挂起来,枭首示众吗?
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得赶紧降了,主动降了,还不失一个安乐公,否则,就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只是要降,岂可说自己怕了。
百姓这玩意,本来就是个筐,平日里骑在他们头上,吃他们,喝他们,用他们,睡他们美艳的女儿,一旦到了自身难保时,还可将他们推到前头,表示自己爱护百姓,不忍生灵涂炭,所以并非是朕胆小怕事,而是军民百姓们太脆弱,朕要保护他们。
“陛下,陛下啊……”
众臣俱都大哭。
可哭虽哭,却又忍不住,松了口气。
黎漴虽是玩了心眼,可若是说不悲哀,这却是假的,想到安南基业传至自己,已经六代,却是彻底在自己手里砸了,他也是悲从心起。
黎漴咬了咬牙“城内活着的宗王,统统控制住,万万不可使他们逃了。”
“这……”
黎漴流泪道“今既决心降明,此后我等君臣为鱼肉,而明人便为刀俎,倘若我等在明营,有宗王逃出去,号召各州县百姓对抗明军,复兴安南,到时明军势必迁怒我等,那时,我等如何处置,只恐最后,明人为泄愤,而尽诛我等。”
“……”
陛下……还真是讲究人啊。
这算盘打的很精细。
既然要降,那就死心塌地,别出了意外,真如黎漴所言,有宗室跑了去揭竿而起,死的最惨的,就是黎漴,倒不如干脆断了这个念想,乖乖束手就擒。
想当年,大明文皇帝征安南,也曾出现过这样的意外,而今,却不能再出现这等意外了。
众人便又大哭。
除了哭,还能咋样呢?
………………
浩浩荡荡的明军在方景隆的率领之下,抵达升龙时,方景隆眼里湿润了。
文皇征安南时,几乎所有勋臣子弟蜂拥入安南,自己的父亲,也曾在年轻时驻守安南,他们当初,在这里流过汗、流过血,也有人立下过赫赫功劳。
可最终,文皇帝驾崩,新君登基,而安南虽还被大明所占领,可是叛乱却是风起云涌,明军被叛军搅的不胜其扰,方景隆的父亲,就曾在此,中过箭矢,好在,活了下来。
宣宗即位之后,下旨明军撤出安南,当时檄文传至安南各州,镇守在当地的明军守备们,既是松了口气,可同时,却又满肚子的不甘。
谁都知道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也谁也都明白,大明花费了无数钱粮,无数军马进入于此,明明屡战屡胜,明明已占据了安南,明明无数人鲜血洒在此,换来了安南国辟为州县,纳入大明的疆土,可最终,一切化为乌有,当时的朝廷,固然有当时朝廷的考量,可能是认为,下西洋已经没有了意义,占领安南,让舰队在安南出发,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