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莫逆之交,先从这两处着手,一方面是可以做个榜样,其次,有张家在背后转圜,阻力会小不少。
“哎……”张升修好了书信,忍不住感慨“这一次,真将身家性命都搭给你方继藩了,你方继藩……万万不可害老夫啊。”
书房外,传来了张元锡的欢笑声,一听这久违的笑声,张升的心就软了,摇头“也罢,陪你一条道走到黑吧,你河西要人,就从广信和饶州要起,怕就怕……你方继藩……制不住!”
制不住,也是有理由的。广信和饶州距离浙江布政使司的义乌和永康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山多,山多,却又是地少而人多,说穿了,就是穷,人穷起来,就难管,桀骜不驯,对于自己的同乡,张升可是有很深刻的认识的,他们和义乌、永康人,是一个路数,擅长械斗,动不动就一窝蜂,不见血不还。
接着,张升又修了数封书信,既有江西巡抚,有江西都指挥使,还有水路巡检……
一通忙碌下来,已至子时,张升连夜让人将书信送出去,而后,睡下。
可次日一早,外头却是人声嘈杂。
听到管事嚎哭“去找呀,去找找呀。”
张升匆匆而起,便见管事的气喘吁吁而来“老爷,老爷,少爷……不见了,他走了,留下了一封书信,说是不能坐井观天,他要效仿方什么世叔,他说……不要去寻他,他要去西山……他说……”
张升身躯一震。
卧槽。
瞬间,张升脸绿了“他……他……这辈子,没出过门啊。”
不错,张元锡因为腿脚的缘故,这一辈子,都没出过门,一个从没出过门的人,而且,还腿脚不便,居然一个人……离家出走了。
张升顿时觉得自己心绞的厉害。
忙是捂着自己心口。
不多时,后园里便传出了女眷的哭声,定是那张升的老母和自己的夫人听了消息,无法承受了。
张升大哭“老夫就知道,难怪眼皮子老是跳。”
“小人,派人去找了,去西山找了。”
张升一脸铁青“这孩子的性子,你不知道吗?他是何等执拗的人啊,既然不告而别,就算有人找到了他,能将他拉回来,我的儿啊……”
心走了,怎么能拉回人来呢。
他一辈子没离开过家的啊。
他瘸了腿,又能做什么,去了西山书院,见了同龄人,十之八九,要被人取笑和奚落,不知多少人,会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张升将张元锡养在家中,不肯让人接触,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害怕张元锡见到外面的世界,也怕张元锡听到那些冷嘲热讽,这等针扎的滋味,是自己的儿子能承受的吗?
到时,他定是会处处碰壁,摔了个头破血流……
“我……我……”张升想说什么,心里堵得慌,竟是有些眩晕起来,管事的忙是将老爷搀住“老爷,老爷……”
张升随即,滔滔大哭“天哪,我做了什么孽,我一辈子安分守己,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上天让我儿子腿脚不便,就已是惩罚了,可现在……还要诛他的心,诛他的心哪!”
“老爷,小人……小人找那姓方的算账去。”管事的流着泪,义愤填膺“老爷多善良的人哪……”
张升反而拉扯住管事“别去,你别去。”
“老爷……”
张升幽幽道“你去了,也是白白给他打死,诶哟,老夫心口,疼的厉害,疼……”
一行人,忙是七手八脚,将张升搀扶进书房里,又忙有人去请大夫去了。
…………………
傍晚。
天上霞光阵阵。
难得今日天气不错。
方继藩和朱厚照二人,添上了一个温艳生,三人打着边炉,吃的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