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荣道“正是如此,母后为此,大发雷霆,说是自家亲族,竟都无法得到保全,已命人前去寻访他们的下落了。也不知……他们现在是死是活,真是令人忧心。”
说着,朱秀荣蹙眉。
她在深宫长大,被人保护的太好,过于单纯。
心里便想着,这毕竟也是亲人,虽是远亲,可也血脉相连啊。
关于这一点,她和自己的舅舅,就一丁点都不一样。
方继藩心里感慨,这样想来,倘若人人都如寿宁侯和建昌伯,这天下大治,才可期啊。
毕竟,人人都能大公无私,自己有饭吃,便一脚踹开自己的亲戚,这杜绝了多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结果朝中上下,豺狼当道、朽木为官,有人仗着自己有亲戚在庙堂,在地方上横行不法,欺负良善。
可惜,正常人是没有这样觉悟的,如此无私的事,连方继藩都做不到。
方继藩便道“他们会被寻到的,到时,有张娘娘出面,自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然后,就将这些该死的远亲,抛之脑后。
说实话,管自己屁事,自己这么多儿孙,不,徒子徒孙,都顾不过来呢。
朱秀荣道“却是不知,两个舅舅如何了,他们虽有时令人生气,可终究,也是舅舅,我们成婚那日,他们都无法参加,想来,到时孩子出生,舅舅也来不了了,民间不是有规矩吗?此等事,少不开娘舅的。”
方继藩深锁眉“其实,我也很想念他们。”
心里想,快点去死吧,讨厌!
………………
残破的小朱秀才是坏人号此时迎着风,顺着洋流,一路而行。
此时,小朱秀才是坏人号乃是整个船队的先锋。
他们负责在前探路。
与之随行的,乃是威远和靖远两艘舰船。
三艘大船乘风破浪,势不可挡,虽是船身上,早已长满了苔藓。
船上的张鹤龄和张延龄两兄弟,早已饿成了皮包骨,白日的时候,简直就是痛苦无比的折磨,船上除了腌肉干之外,其余的东西,统统吃了个干净,每日吃着肉干,嘴巴早已生出了血泡。
这一路,单单是小朱秀才是坏人号,死亡率便超过了三成。
无数人到底害了什么病都不知道,一夜醒来,病便开始发作,随后,痛嚎几日,便死去了。
船上不能藏着他们的尸骸,只能水葬,在这距离家乡万里之外,人们用他的床单将人裹了,而后丢入了海里。
张延龄有时,会躲起来抹一抹眼泪,他想家,他想喝粥,他怀念家里地窖里藏着的红薯,做梦都想吃,在这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而只有在夜里的时候,在那梦里,梦到了他们找到了金山,那数不尽的金山,连绵不绝,他才能开心起来,可一觉醒来,回到了船上,看着这低矮潮湿的舱室,还有那无言的寂寞,张延龄便又陷入了沉默。
相比于这个没出息的弟弟,张鹤龄却永远都保持着充沛的精神,他每日最大的爱好,便是拿着望远镜四处观察,到了傍晚时,他便又怒气冲冲,将底舱里的佛朗机俘虏拉出来,接着便是挥鞭痛打。
“是这条路线吗,可为何,至今没有看到陆地,到底还有多远,有多远。”
张鹤龄简直就是海上的屠夫。
早在船队绕过好望角的时候,张延龄便率先作为先锋,袭击了佛朗机人在好望角的聚居地。
接着,放一把大火,将这聚居地付之一炬,他劫掠了停泊在港湾的船,不能带走的东西,统统烧了,或是沉入海里,能带走的,一个不留。
这小朱秀才是坏人号,不愧坏人之名,被俘虏上岸的鞑靼人,有两百多人,才数月功夫,便已死了一半。
以至于连徐经,都看不下去这位钦差的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