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个幼童指责,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
而恰恰,刘健是个有头有脸的人。
且还是当着皇上的面。
最郁闷的却是,明明被一个孩子反驳,可这个……却真的是个孩子啊,换做别人,你尚且可以气势汹汹的去质问几句,可人家一个孩子,你好意思恼羞成怒吗?
刘健的脸上,微微有些红,却是保持着笑容,没吭声。
他要表现自己很有气度。
方继藩在一旁,却是忍不住乐了,他喜欢朱载墨,真是个好孩子,尤其是看刘健吃瘪的模样,方继藩就觉得心里格外的舒坦。
弘治皇帝却是忍不住溺爱却又是嗔怒的口吻道“载墨,万万不可无理。”
朱载墨乖巧的点头“是,不过……”他笑起来,眼帘子拱成了弯月一般“不过大父,孩儿以为,定兴县,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实在是大父和刘师傅多虑了。”
他想了想,道“我可以向大父保证。”
“为何。”刘健有点憋不住了。
朱载墨想了想“我也不知该怎么说,可就是知道,绝不会出任何的乱子,或许过几日,我能想起来怎么解答,请大父和刘师傅放心,一切都会平安无事。若是你们不相信,这样好了……”
方继藩在旁乐不可支。
朱载墨继续道“若是那里出了什么乱子,你们便抓了方正卿小兄弟,打他的屁股好了,他是我的兄弟,也是最好的朋友!”
“……”
方继藩的脸,顿时拉了下来。
竟觉得自己的心口,闷得慌,造孽啊,造孽啊,我家正卿吃你家大米了,谁要和你做朋友。
正卿那个臭小子,没出息啊,回去揍他去。
朱载墨也有些急。
他似乎想要讲道理出来,可毕竟是孩子,却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便搔头道“刘师傅,我们打一个赌如何?”
“这……”刘健笑着摇头。大家根本不是一个段位,老夫和你打赌?
朱载墨便道“总之,且宽心便是。”
刘健心里想,皇孙似乎急于想要表现自己啊。
孩子就是孩子,总是恨不得让全天下都认同自己。
他只好安慰朱载墨“是,是,是,老臣宽心。”
弘治皇帝则摇摇头“好啦,朕带皇孙去仁寿宫,卿等退下。”
方继藩忙是告辞,一溜烟就跑了。
…………
定兴县里,大量乔装打扮成富商和过往商旅,甚至是流民、乞儿的人开始汇聚。
为了防止万一,萧敬亲自指挥。
这里距离京师不远,陛下看重的事,就是萧敬最在意的事。
为了显示自己忠诚,他竟直接便服驾临定兴县。
此时……
定兴县里,一派祥和。
和数不清的东厂番子和锦衣卫缇骑却已是暗波涌动。
锦衣卫小旗林丰战战兢兢,拜在了萧敬的脚下。
他不过是一个区区小旗官,在锦衣卫里,毫不起眼。
而眼前这个人,哪怕是自己上司的上司的上司锦衣卫指挥牟斌,也被东厂节制着呢。
萧敬背着手,眼睛眯着。
林丰战战兢兢奏报道“老祖宗,这几日,便听说,许多士绅们,已是怨声载道,似乎在暗地里,会暗中调拨许多人,围了县衙……”
“围县衙?”萧敬脸上的肉抽搐了一下“这不是作乱吗?”
“倒还不至于是作乱,卑下在想,十之八九,他们是想借煽动人,将县衙围住,给那欧阳志施加压力,据说,已有人暗中约定好了,明日卯时三刻之后,齐聚县衙……到了那时,一旦欧阳志弹压不住局面,到时,就少不得请他们这些士绅来缓颊了……”
萧敬眯着眼,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