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类的感情中,最让人动容的,不是声泪俱下的哭诉,也不是歇斯底里的疯狂,而是真实的诉说悲伤。
陆浚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几乎每户人家都有过这样的孩子。不管是贫穷还是富足,他们本应该都有着自己快乐的幼年,不应该过早接触这世间的黑暗和苦难。
然而,一夜之间,他什么都没有了。相依为命的两个亲人,老父掩埋在那一堆堆瓦砾下,早已被大火化为了灰烬。姐姐就躺在这辆马车的车厢里,也被这人间的恶魔折磨而死了。
聚集的几千人,都听到了这个孩子的控诉。人群中有压抑不住的咒骂,有人开始大喊,要求长安府秉公处理,要求去廷尉府告状!
长安令王放,脸色铁青的要求府衙中人赶快去把那个孩子带走,不要在这儿蛊惑人心。然而,总捕头云猛一动也不动,主薄姚尚面色严肃,所有手下也都好似耳朵聋了一般,有的甚至脸上已经隐隐带了悲愤。
这是要造反了?王放大怒,刚要开口训斥,身边的巡武卫校尉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袖,使劲对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话。王放一愣神,顺着那校尉的眼光看过去时,只见前方不远处,素衣少年正有意无意的瞥了他一眼,眼光如同利剑,冰冷彻骨,令人寒意大生!
只要认识这位小侯爷的人,此时看到他的脸色,没有人会怀疑,谁如果在这个时候去触逆鳞,血溅当场,非是妄言。
长安府衙的上下人等,大多都随着汲黯在春天的时候去城外抗过旱灾,在那样关键的时候,是眼前这位小侯爷,领着大家开凿出了那条救命的龙首渠,没有人不对他心底感佩。在这场善与恶的较量中,谁又会去助纣为孽,与他作对呢!
就连在场的巡武卫士卒们,也没有人会轻举妄动,因为他们早已接到了巡武卫将军田少重的暗中命令,让他们静观其变,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绝不可擅自行动。
人群怒意汹涌,如同海啸来临前的波澜在逐渐酝酿。元召站起身来,站到了马车上,他的面容这会儿反而很平静。有人看到了少年的身影,目光都向这边开始望过来。
元召四处扫视了一遍,人丛中有许多熟悉的面孔,府衙中人,几位关心他安危的大臣派来的家中管事,赵远领着的部分暗中力量,许多身份不明的矫健汉子,当然,大多数还是长安城中普通的民众。
“我想,大家都看到了,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有人为了泄私愤,杀人放火,把这里都毁了。”
语气很平淡,但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各种声音都停了下来,开始安静的听他讲述。
“每个人都是父母所生,来到这世上,求一个安稳的生活。我们生存,不是为了来被杀死的!无论贵贱,任何人都无权剥夺他人的生命。”
元召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尽量不用那些尖锐的词汇。但只是这几句话,就已经让抬头听着的人眼睛发亮,有激动的光芒在闪烁。
长安令王放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不明白,元召为什么要对这些普通百姓说这样的话。不过他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今天可能真的要出大事了!
“七十多年前,高祖皇帝平定群雄,奠定我大汉基业的时候,曾经亲手发布了第一条法令:杀人者,抵罪死!只凭着这一条,就使纷乱的天下在最短的时间内安定了下来。为何?公道公平尔!可是,时至今日,有多少人还记得这一条呢?又有多少人以草菅人命当成了寻常事!”
在人群的外围,有几个穿了儒士服色的人在微微的点头,为首的男子四十多岁年纪,眼中更是露出怜悯之意。
说到这里,元召低头看了下白麻布裹着的那具失去生命的躯体,他打开了车厢,所有人便都看到了那张饱受摧残的美丽容颜。少年平淡语气终于开始变得激昂。
“陆家姐姐,正是如同花朵般的年纪,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