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子还在世的时候就偏爱你,觉得你以后会有出息,若不是家中只能供得起我一个读书人,那老糊涂甚至还想让你也去读书!呵呵,放屁,你也不过是个放牛的命,大字能认识几个?读书也不过是浪费钱!现在还敢妄想考科举?”
苏明虎越想越气,随口骂道,却忽然听闻一声压抑的低吼声“哥哥,骂我也就罢了,不要骂爹娘!”
苏明虎一怔,有些不敢置信般的低头望向面前这个在他面前一向说话声都不敢太大的弟弟,忍不住掏了掏耳朵“什么?你还敢顶嘴?”
“那老糊涂自己没本事,穷困潦倒一辈子就留下这点房屋和一点田地,是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的,现在连说一声也不得了?”
“是爹养大的我!田地也是我来耕作,鸡和猪都是我喂得!哥哥你只会关门读书,要不就是出去和那些朋友玩,什么时候把这个家放在心上了?爹临死前最后的一点药钱,都是被你偷去请朋友吃饭去了!”苏玉龙猛地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他,将他看得一阵心慌,下意识退了一步。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我都看在了眼里!”
下一瞬,苏明虎却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仿佛一头威严被下位者戳破了虚伪面具的纸老虎一般,面色胀红勃然大怒“闭嘴!闭嘴!”
“你个小畜生!翅膀硬了不听管教了是吧?”他气得大口喘气,胸膛连连起伏,微微发颤的手指指着竟敢顶撞自己的苏玉龙,“看来这个家是容不下你了!你给我滚!永远也别想进这个屋子!滚啊!”
“我会走的!”
苏玉龙轻叹一声,原本沉重的心中似是放下了一把厚重的枷锁,肩膀也似是轻松许多。他慢慢跪下,却不是对着苏明虎,而是对着老屋的方向,连连磕了三个响头,闷声道“这三个头,我是为爹娘告别。从今天开始,我与哥哥便分家,恐怕难有回到此地的那一天。”
“分什么家!”那嫂嫂却是精明得很,尖声刻薄地叫嚷道,“这家里哪点东西是你的了?那老头子临终前可都是给了我们,你小子可别想占我们的便宜!”
“家里的东西我不与你们抢,也看不上。”苏玉龙看也不看他们,似是已经心死了,转头走向自己一直以来睡的牛棚,熟练地解下了绳子,牵着老牛离开。
“等等,这牛也是我们的,你别想牵走!”那嫂嫂一马当先挡在面前,不肯轻易让他离开。这老牛虽然年纪大了,但这身肉还值一点钱,她肯定是舍不得的。
苏玉龙却是不肯让步“这头牛是爹给我的,一直也是我喂养的它。房屋我半点也不要,这牛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我说不行就不行!”这女人却是不讲道理,就是不肯让开。
“我说……让开!”苏玉龙缓缓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低声吼道。
这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面前是什么极具威严的大人物一般,气势惊人,便是那县令也不及如此,不禁两腿一软,身体瘫坐一边,心有余悸地望着他牵着那头老牛在黄昏的余晖下渐渐走远。
良久之后,她似是才回过神来,与一旁看呆了眼的苏明虎对视一眼,只能又是低声骂了两句,转身互相搀扶着进了屋子。
而这边夜幕之下,苏玉龙牵着老牛却是独自漫步在田野之中,一时竟也不知该去往何处。
与哥哥分家虽然只是临时起意,但的确也是他内心已经积压了许久的情绪的最好的宣泄办法。他不会后悔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反而浑身轻松,只是如今唯一的困扰是今天该要去哪里寻一个落脚的地方。
露天而眠显然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他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已经变得很渺小的那个老屋,发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走出了很远。他转头轻轻拍了拍身旁老牛的牛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