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可可西里山以南,冈底斯山和念青唐古拉山以北,有一片幅员辽阔人迹罕至的地域,与神秘莫测的魔鬼三角洲、神农架、楼兰古国同名。这是一片天空好似触手可及的地方,渺无人烟,号称是‘生命的禁区’。此刻,苍穹泛红,即将沉入地下的模样。炎热的高温炙烤着大地,偶尔呼啸着冷风,云层密密实实地缀在一团,仿若有什么瘆人的东西快要撕开天幕冲下来。
然而,跪坐在地上的一百多名红衣僧人置若罔闻。
不远处,还有一排排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红色身影,仿佛流淌在地表的黏稠的血液。
僧人们正虔诚地伏在地上,手握着铜质的锥形容器,俯身朝向地面平坦巨大的石刻。特殊的细沙从容器顶端泻出,有白、黑、蓝、红、黄、绿六色,除白黑外,余下四色又分为深、中、淡三种层次,落在地上绚烂华美。
他们在台座画好垂直对角线构图定位后,描摹了一遍轮廓,由地位最高的一位僧人从中间绘制图案,逐渐向外推移,如同修建城市。其他的僧人个在其位,严谨地控制着手下纹样的位置、长度和结构。
他们用不同的力度敲打容器以控制沙子,程神色肃然,一丝不苟,严密地遵循着数千年的传承密法。
彩沙洒落在石刻上,不断汇聚成溪流,再填充成画。这是一种最独特精致的秘传艺术,坛城沙画,历代相承毫无间断。每逢大型法事活动,寺院中的僧人们便会用数百万计的沙粒描绘出奇异的佛国世界。
实际上,坛城是修行者的道场,通俗地说,就是佛的家。最初它的出现是为了防止外道“魔众“侵入,所以僧人们在修行的地方划定界线,并在上面设置诸佛像,以做防卫。它有一个中心,周围是它延伸出来的小天地。它可以是人的躯体,寺庙王宫,城市大陆,一个念头或一个幻景。只是到了最后,这个用沙子描绘的世界会被毫不犹豫地扫掉,在顷刻间化为乌有,以表现尘世的虚幻。
显然,这群冒着炎热的白日和酷寒的夜晚的僧人们,并非是为了某种庆典。因为原本数百人的队伍不断有人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倒下,再也睁不开眼。这在片无人区,没有食物和饮水,周围狼熊环伺,甚至伴随着龙卷风和暴雪,夜晚温度最低还只有零下四十多度,可想而知,这群绘制坛城的人绝对是在透支生命。可是他们不敢停,一停就会前功尽弃。
他们,要召唤神灵。
一位年迈的盲眼僧人不停地转着经筒,嘴里唱着悠扬难懂的曲调,抑扬顿挫,沙哑的嗓音回荡在天空中,久久盘旋不去,透着死亡的气息。
肉眼可以看到,坛城的正中心是一朵巨大的莲花,周围是无数的洞门,蔓延开去的是人类的数座著名城池。华夏,英伦,西欧,东南亚,应有尽有。各种符号串联起来,再汇聚成一条通向菩提的路。
可再一细瞧,那朵佛教圣物的莲花分明是位身形曼妙的女子,静静盘腿坐在中央,面上无悲无喜,只待最后一双眼睛没有描摹出现。
可是天,终究还是再一次黑了下来,而坛城,并没有完成。
漆黑的夜空没有一点杂色,同样,也没有星空闪耀,刺骨的风卷起霜雪,再度侵袭着人类的防线。而僧人们的坛城并没有护卫它虔诚的信徒,长期的饥饿和难忍的凄寒,又倒下了一批人,旁边的同伴连忙把他们拉了下来,却来不及照料,都径直返回原位继续绘制图案。
跪在坛城中央的僧人此时浑身都冒着冷汗,一张满经沧桑的脸涨的通红,呼吸急促,颤抖着手怎么也落不下笔。他感觉黑暗中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正紧紧地捏着他脆弱的心脏,只能佝偻着身躯,半点反抗不得。
诵经的盲眼老僧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立马放下手上的经筒磕起长头,嘶哑的声音不断喊着什么,像是祈祷又像是求饶,泪水流下来瞬间凝成了冰点,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