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宁远站堡等了大半夜,陈新甲终于等到了龙门卫和万全左卫的援兵,可这时也传来了关帝军正运载大量粮食财帛出关的消息。
陈新甲长舒一口气,看来秦川的目的只是劫掠张家口堡,并没有进军宣府的打算。
相比于张家口堡众多商户的财帛,他更在意自己的脑袋。
但他仍不敢北上,直到天微微亮,这才领着一万多兵力不紧不慢地朝张家口堡而去。
有北边传来的探报所示,关帝军已经全部撤出了太平山隘口,因为运送的物资实在太多,所以整个队伍延绵三十多里路,前锋已经进入草原地区了,后面的队伍还在太平山脉的山沟里。
陈新甲没那个胆去突袭关帝军,只率军前去张家口堡收拾残局。
到了目的地一看,张家口堡南门城楼上悬着十余颗头颅,城墙上还写着四个猩红大字。
“通奴者死!”
陈新甲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那十余颗人头,正是张家口堡诸富商的,而那猩红大字,乃是用人血写就,淋漓地淌在城墙上,极为渗人心魄。
秦川的手段果然名不虚传。
山西缙绅仍对太原城外那颗人头树谈之色变,如今这厮又在张家口堡城墙上留下四个血字,以鲜血和人头向世人宣示他的手段。
秦川和范永斗靳良玉等人的过节,陈新甲略有耳闻,据说那厮极为仇视建奴,曾在关外诱杀一支建奴,生擒一名甲喇额真,为此建奴派了一支精锐巴牙喇潜入娄烦袭杀他,使他身负重伤却又死里逃生。
据说,那支潜入娄烦的建奴就与张家口堡的富商有牵连,甚至牵连到朝中几位大臣,但被生擒的建奴在押送途中死于非命,最后此事便不了了之。
只不过,秦川与范永斗等人之间却已不死不休。
直至如今,奇袭张家口堡不仅仅是为了劫取粮食财帛,还为了范永斗等人。
“通奴者死”这四个大字,足以说明一切缘由。
张家口堡暗藏的龌龊,陈新甲是知道的,他甚至还收过不少分润,如今他得好好思量该如何写奏疏,如何将此事撇得一干二净。
罢官是小事,掉脑袋才是大事。
秦川奇袭张家口堡的消息传到大同后,宣大总督杨嗣昌大吃一惊,连忙派大同镇城的五千守军驰援张家口堡,并传令云集在大同左右卫、玉林卫、威远卫和朔州的宣大边军,抽调两万兵力一并驰援张家口堡。
可兵马尚未集结完毕,在边墙与宣大边军对峙的关帝军便突然有了动作。
先是在红河一带修筑军堡的关帝军忽然朝边墙进发,不久前刚被秦川调到红河的罗八率十方营六千兵力紧逼玉林卫以北的长城杀虎口,李定国也率三千兵力进逼玉林卫以西的双沟墩。
这两地乃大同镇西侧最重要的隘口,杨嗣昌不敢大意,只得从尚在集结的两万大军中抽调五千兵力支援那两地。
紧接着,镇守宁武关的李顶梁也忽然率领六千陷阵营出关,大张旗鼓地往朔州而来。
杨嗣昌是既愤怒又无奈,秦川这是在赤裸裸地玩弄他。
明知对方只是在牵制他的兵力,他却不得不乖乖地再留下五千兵力支援朔州。
朔州至大同一带尽是开阔平原,一马平川,若朔州城有失,则大同镇危矣,整个大同盆地将无险可守,尽数落入秦贼囊中。
接下来的军情不出杨嗣昌所料,三路关帝军都停下了进军步伐,一路在杀虎口外安营扎寨,一路在双沟墩边墙外占据高地,另一路则在朔州城十里外与守军遥遥对峙。
他刚派出援兵,就收到了张家口堡以被攻陷的急报。
一夜过后,又传来秦川将张家口堡洗劫一空并按原路返回的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