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到了近前,凉溪吃力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这是一个穿红着绿的年轻丫鬟,清秀高挑,进来往床上看了一眼,以为她没睁眼,就皱眉。瞧见地上的一口痰,她更是连鼻翼间都起来了纹路。为难地盯了一阵子,见那口红色的痰不会自己消失,她才开始找工具处理,一直也没说话。
“夏儿……”凉溪叫了一句。
这是她的丫鬟。
她现在眼看着快死了,她的丫鬟浑身上下找不到一点素色,打扮得花枝招展。要不是她咳嗽,都不一定进来。
“哎!”夏儿手底下动作不停,口中脆生生应道,“您好些了吗?可要用些饭?”
“用些吧。”
“那您稍稍忍片刻,奴婢马上就去厨房催一催。”
凉溪蔫蔫地闭上眼,喘了一口气又道:“夏儿,你叫门口的小四儿去……去街上买些黄纸来,还要些丹砂。别买太多,黄纸要两张便可。”
“您要这些做什么?”莫不是想学通天先生画符?
凉溪没有应,夏儿就闭上嘴巴,在屋里翻出些钱走了。
凉溪长长宽一口气,还是觉得胸闷气短,眼前金星乱闪。她现在名叫方歌,是康宁伯的妾室之一。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发善心。
娇娇弱弱的病美人,非要跳到冷水里去救别人,结果,把自己也搭上了。
夏儿先去的角门口,见到蹲在那里的小四儿,笑着冲他招招手。
那小子一个蹦子跳起来,跳到夏儿跟前,问。
“姑娘有事儿?”
“嗯。姨娘说要些黄纸丹砂。不要太多,”给小四儿手心里放了几枚大钱,夏儿叮嘱道,“……黄纸两张,丹砂有个一半两的就行了。”
一缩手,将那几枚大钱收进袖口,小四儿偷眼瞅着夏儿修得细细弯弯的眉毛和挺翘的鼻梁,笑呵呵问道:“方主子是好些了?要这些是想画符?”
“谁知道呢?”
斜了这小子一眼,见他登时痴了,夏儿一阵恶心,催道:“行了,你赶紧去吧!记住,要是还剩下钱,就在街上随便买些小玩意回来,我拿着给姨娘也让她解解闷。你若胆敢污了余钱去,小心我与佟大姐说,让佟管家打断你一双狗爪子!”
小四儿连道不敢,揣好了钱,打角门一溜烟儿出了。
办过了这件事儿,夏儿隔着荷包摸里头的大钱。算着数目,她不急不徐地往大厨房去。
这会儿正是午饭点,往大厨房走的几条路,丫鬟们来来往往。夏儿早就将荷包塞到了怀里,垂下头目不斜视,脚步也开始匆匆。到厨房外默不作声地等了等,见凉溪的食盒被递出来,她谢过,连忙提了就转身。
“不!你们放开我!我不走!我不走……放开我!”
刚走了没几步,前方不远处,一阵哭叫声便愈来愈近。夏儿张望了一眼,又急忙忙低头。
伯府如今还没有主母,但大大小小的妾,却有少说四十几位。
伯府明年春天就要有主母了,所以这四十来个妾室,怎么也得清掉一些。否则,主母嫁过来之前就在娘家撞柱,嫁过来之后不是还得在伯府里上吊。
不远处那个熟悉的女子,被三四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连推带搡赶了出去,夏儿甚至听到她们在骂人。
“这么多人瞧着呢!您可就要点脸吧!自己走出去,您落个面子,我们也落个轻省。”
被遣散出府的妾室,最好的情况就是找个地方安置下来。日后或者再嫁,或者自己做些营生,靠从府里带出的一些盘缠,草草过上一辈子。
这远远比不上在伯府里作妾的日子。
虽然除了姨娘之外,部分妾室甚至连正经的使唤丫头都没有。可她们能住在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