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随即揉了揉眼睛,这卷宗他已看过了许多遍了,看的眼睛有些刺痛!
他努力的搜索着记忆中案卷中的每一个细节,试图寻找出破绽。
“哎……张千,你是不明白啊。”李世民突然合上了卷宗,却是没有大怒。
张千只低着头,这一次他聪明了,不敢吭声了。
李世民抬头,远眺着这小殿,随即道:“陈正泰这个家伙,既认了朕做恩师,为人师的,怎么能对他置之不理呢?他为朕解决了不少燃眉之急,朕恩赏他都来不及,却因为少年人一场殴斗,便让他流放去数千里外头。他一个少年,从未吃过什么苦头,莫说千里,便是数百里,这沿途多少颠簸,又有多少的危险,现在虽是天下承平,可他得罪了人不少,一旦他出了长安,若有人要暗害他,便连朕也无法护着了。”
李世民说着,却像是动了真情,此刻真情流露出来,脸上略带几许心不在焉,无意识的道:“朕将他真的当朕的子弟来看待的啊,朕的子弟犯了错,哪怕是谋逆大罪,朕可以收拾他,可以亲自鞭挞,哪怕是打上三天三夜,但是也绝不可……让其他人来处置。此次陈正泰犯了大错,朕可以亲自收拾他,但是……绝不能让他流配三千里,何况……陈正泰在朕心里,并没有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呢。”
张千听了,心里尴尬,却不敢在乱说话,只是连连称是。
李世民随即目光又落在了卷宗上,他眯着眼,似乎寻到了卷宗里最关键的地方。
他皱着眉道:“这里头,至关紧要的问题就是……陈家所状告的韦氏践踏他们价值百万金的庄稼,此处刑部和雍州长史都不予采信,可以从中着手,只是……如何让这庄稼,身价百倍呢?”
李世民开始觉得有些头绪了,他喃喃道:“过几日,朕要亲去二皮沟布置才好。”
他正说着,外头有小宦官道:“陛下,陛下,太子殿下来了,太子殿下……闯进来了。”
这宦官的话音刚刚落下,便听到一声哀嚎:“父皇,冤枉啊,冤枉啊,千古奇冤,陈正泰被人打了啦。”
门口的几个禁卫拦不住,李承乾说着,便已冲了进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儿臣亲耳听到,陈正泰被人打啦,打的浑身是血,腿都差点要断了,刑部不但不为他主持公道,竟还将他下狱了,父皇啊……你要为陈正泰做主啊……”
“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李世民咬牙切齿看瞪着李承乾,大怒道:“滚出去。”
李承乾刚刚演到了涕泪横流这个节骨眼上,一听父皇一声滚出去!这句滚出去的气势似乎有点大,他的眼泪顿时流不出来了,忙擦了擦脸,像是一下子偃旗息鼓了,乖乖的道:“噢,儿臣告辞。”
说着,悻悻然的跑了。
“这个混账。”李世民忍不住咒骂。
…………
大狱里。
陈正泰正盘膝坐着。
韦节义还是贴着墙面。
他对陈正泰很恭敬,在这狱里住了三天,起初的时候,陈正泰不理他,可这狭小的空间里,每日对着墙壁,似乎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乎……陈正泰偶尔会理会一下韦节义!
人的心思是很奇怪的,当你处处要看人脸色的时候,哪怕对方一声咳嗽,也足以让人开始揣摩他的心思,因为对方一个笑容而喜不自胜,也会因为对方竖起眉毛来而忐忑不安。
而在这完全封闭的狭小空间里,人的情绪开始不断的放大,心理上已和外界失去了联系,哪怕……
此时……对于韦节义而言,他的世界,就只剩下了这个凶神恶煞,而且还真敢打断自己胳膊的陈正泰了。
于是陈正泰笑,他也笑,陈正泰怒骂,他便吓得大气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