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师德顿时肃然起来,道:“明公,切切不可称下官为县令了,一来,难免生疏,下官与明公,可是一起换过命的啊。其二,下官终究还是戴罪之臣,若是朝廷肯恕罪,便已是仰慕天恩,心中感激涕零了,再称呼官衔,岂不是要害下官吗?”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其实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娄师德是寒门,他很清楚,在大唐,单靠他一个寒门是没有前途的,哪怕是再厉害,这辈子也绝无出头的机会。
历史上的娄师德,倒是很喜欢提拔寒门子弟,其中最出名的,就有狄仁杰。
当然,他固然是有这样宽阔的胸襟,可谁有这样的胸襟提拔他娄师德呢?
未来的事都说不准。
可眼前,就现在……一条大腿就摆在了娄师德面前。
这条大腿……
它又大又粗。
娄师德其实是个还不错的人,至少历史上是如此。
可这并不代表,他会迂腐到连这等抱大腿的情商都没有,学了一辈子都文武艺,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施展自己的抱负吗?
娄师德屏住呼吸,不露声色的看着陈正泰。
陈正泰泰然地呷了口茶,而后慢悠悠的道:“罗列的罪状,都已准备好了吧?”
“准备好了。”
陈正泰随即又道:“报捷的奏疏写好了吗?”
“已经写好了,恳请明公过目。”
陈正泰不禁感慨,然后用一种埋冤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二弟苏定方。
看看,这就是格局啊,你苏定方就晓得练兵和跟我这做大兄的睡觉,别的手艺一概没有。再看看人家娄师德,多才多艺,又敢想敢做,不需任何点拨,他就主动将工作都做好了。
人家这么玲珑剔透,想想你自己,你羞愧不羞愧?
“过目就不必了。”陈正泰挥挥手:“我相信师德。”
娄师德听到这里,心里一块大石落地,这可是报捷的奏疏,事关到了功劳的大小,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极看重的,不看个几遍都不罢休。
可是陈正泰看都不看,这显然是对他做事态度的放心!
陈正泰豪不犹豫地道:“直接签发吧,要加急送出去。”
“喏。”娄师德点头,而后忙道:“下官这便去办。”
说罢,他转身准备离开,只是才走了几步,突然身子又定了定,而后回头朝陈正泰郑重其事的行了个礼。
陈正泰见他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不禁奇怪道::“这又是如何?”
娄师德沉默了片刻,便直直地看着陈正泰道:“下官从前所为,明公一定认为下官是个卑鄙之人,只是下官还是想说,明公知遇之恩,下官当涌泉相报。”
他又行了个礼,便再不迟疑的去了。
对于突然听到这么一番话,陈正泰有些意外,他托着下巴发呆了一会,猜不出这娄师德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人性很复杂,因而,若是没有血与火的考验,很多时候,你也无法真正去认清一个人。
不过,这种事,很多时候也得是时间考证出来的,一时半会,能看出什么呢?他也不是自寻烦恼之人,索性便不多想了。
当日,他见了一群世族子弟,这些人来见时,个个忐忑不安的样子!
果然,陈正泰按着娄师德的方法,二话不说就寻了一个肤色白的先打了一顿,一下子……大家却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便是那挨揍之人,也好像一下子心里松了一块大石,虽是不停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有些疼,可是颇有些安心。
他们不怕陈正泰是火爆脾气,反而就怕那皮笑肉不笑,猜测不出对方的心思。
现在扬州叛乱,他们虽然没有跟从,可是扬州的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