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吏气喘吁吁地进来,焦急万分地道:“不得了啦,陛下……陛下……他来了咱们山阳县,不只如此,还下了船,下了船之后,在那运河周遭的村落里巡访。”
这番话就犹如突然轰下的一道惊雷,文吉身躯一震,顿时就打了个哆嗦。
他脸色苍白起来,定定地看着来人,老半天,竟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才结结巴巴地道:“不是听说龙舟只去扬州吗?怎么……怎么突然就来我们山阳县了?我们山阳县,隶属下邳啊。他们去的是哪里?”
张书吏便道:“是芦花村。”
一听芦花村,文吉差点就要昏厥过去。
这芦花村,他是有一些印象的。
因为这个地方,几乎就在下邳和扬州的交界处,从芦花村朝南,只需走几里路,便可抵达扬州境内。
问题的关键在于,陛下明明旨意说得很明白,沿途的官吏不可迎奉,此前有官吏迎奉龙舟,陛下还因此勃然大怒,直接下旨罢黜了这些人。
陛下只说去扬州,因而下邳这边,便索性各行其是,山阳县也是如此,大家都想着,反正陛下不可能来的。
可哪里知道……这陛下竟直奔下邳山阳县的芦花村去了。
文吉努力地稳住心神,便道:“好端端的,何以去芦花村?”
那张书吏哭笑不得地道:“据闻船行至那里,那扬州的都督便派了他的亲信在芦花村一带提前迎奉龙舟,还请陛下等人下船……”
文吉又打了个颤,这下子,他脸色直接苍白如纸。
在他的印象之中,陛下所谓的去扬州,肯定不是去扬州地界,毕竟扬州辖制了七八个县呢,人们对于扬州的印象是扬州城。
陛下这是天子,天子跑去穷乡僻壤里做什么?而那扬州城……距离山阳县可就远了,没有一天的路程,也到不了的。
可……
文吉连忙又问道:“陛下在那里做什么?”
张书吏摇头道:“学生也所知不多,这还是那里的里正叫人送来的信,他们也吓呆了,正手足无措着呢。”
文吉听到这里,便忍不住捶胸跌足,口里恼怒地道:“那陈正泰,真是坏透了啊,本官早晓得他不是好东西,他缺德啊,他招陛下来做什么?快,快去备车,不……快备马,我等快去芦花村,赶紧……迎奉圣驾去。”
一下子的,这县衙里鸡飞狗跳,乱成了一锅粥。
太坑了。
明明说好了去扬州的。
还有那丧尽天良的陈正泰。
却在下邳山阳县境内迎奉陛下下船,他是想干啥?
都山阳县,和你扬州有个什么关系?
县令文吉已慌了手脚,只能急急忙忙的带着人,骑着快马,疯了似的直扑芦花村。
………………
几个御史,在告状之后,见陛下只阴沉着脸,一直不发一言,可是傻子都明白,陛下虽还未下旨降罪陈正泰,这陈正泰却是要倒霉了。
扬州都督,将治下折腾成了这个样子,只怕这陈正泰越是得宠,陛下反而越是盛怒,毕竟……这是天子门生极受圣宠,所谓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这陛下虽还忍着,暂时没有龙颜大怒的迹象,可这心里,只怕窝了一肚子火。
因而,王锦等人倒也识趣,告状了一顿后,便退了出来,而没有继续催逼陛下早做决断。
他们各自回到了自己扎的帐篷,少不了互相糟骂那丧心病狂的陈正泰,却也对这些小民,似乎因为良心发现,竟不禁唏嘘,对于今日所见所闻,似乎也觉得过于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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