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道:“此地的人,多为关中的部曲。”
李世民这才恍然大悟,那就是说,他们是逃奴的身份,自然就不敢随意自报自己的身份了。
李世民不禁一脸怜悯,上前道:“草原里有草原里的成法,关中的律令,如何管得了草原呢?”
此言一出,陈正泰不禁震惊!
其实陈正泰一直都很头痛朔方的问题,大唐律令其实在草原里根本就不适用,只是……陈家毕竟是唐臣,怎么敢不沿用《武德律》?
因而草原中便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即虽明面上使用的乃是武德律,可实际上……行的却是陈家的家法!
而如今,李世民开了这个口,那么一切便稳妥了,回头就可光明正大地弄出一个新的法令出来,完全针对草原的实际情况。
此时,李世民却低着头,心里似很有感慨,他走到了马前,随后翻身上去,看着众人,随即道:“尔等出了关,便是自由之身,不必拘谨,绝不会有人敢出关来追索你们,这是朕的原话,现在适用,十年,一百年之后,也不会更改。”
部曲们听罢,许多人又不禁眼眶红了。
其实虽然大家都知道,自己出了草原,便算是恢复了自由之身。可是……这世世代代的部曲身份,在他们的心底,其实早已印上了一个烙印!
对他们来说,因为过了更好的日子,便更害怕回到从前了。现在的生活,越是比从前好,他们的心里其实就越是不安!谁能保证将来不会有人追查他们的身份呢?
可现在……大唐的天子亲自对他们做了保证,总算让他们的最后一点心理障碍也都去除了,于是众人纷纷谢恩。
在众人感激的目光下,李世民而后打马,返回自己的行在。
陈正泰忙是追了上去:“陛下。”
李世民在行在中安顿,抱着茶盏,笑吟吟的看着随后而回的陈正泰,道:“怎么,朕看你很是不安?”
陈正泰皱着眉头道:“陛下,这些部曲的身份,毕竟有些不同,有些事可做不可说。现在陛下在此开了金口,若是传回了关中,只怕又要哗然了。”
“由着他们吧。”李世民看着陈正泰懊恼的脸,则笑道:“他们要闹便闹,又能将朕如何呢?朕从前就是太看重他们了……”
李世民顿了顿,又道:“其实朕开这个口,也绝不是一时气血上涌,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正泰啊,你可知道,当他们见了朕,纷纷激动的溢于言表,朝朕感激涕零,千恩万谢的时候,朕在想什么吗?”
陈正泰一时不解,便道:“还请陛下赐教。”
李世民冷笑道:“自有部曲以来,这些部曲便依附于世族,这数百年来,何时不是如此?部曲乃是世族的私奴,朝廷的税赋,征不到他们的头上,朝廷的徭役,也征不到他们头上。这些部曲,历来只知自己的家主,而不知天下还有皇帝,他们所效命的,乃是韦家,是杨家,是崔家,而不是大唐的皇帝。只知有家,而不知有国,只知家法,却无国法,历朝历代,他们都是如此啊。”
“可今日,朕看到的却是他们终于逃出了他们的主家,终于知道,天下还有朝廷,有朕,既如此……朕敕他们自由之身,又如何呢?”
陈正泰一怔,此时才意识到李世民为何情绪激动了。
事实上,隋唐的时候,世族依旧根深蒂固,而他们的力量来源,除了土地,便是部曲!
这一直都是数百年来的顽疾,纵使李世民,也对此无可奈何,甚至武德律之中,为了保障世族的利益,还特意进行强调,确保了世族和部曲的关系。
可实际上……当无数的人成为几家记姓的私奴,朝廷却根本无法调用这些资源。
这显然对于国家长治久安而言,是有巨大危害的,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