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里耕作的农户,不是作坊里做工的匠人,而是你,是你们!孤稍有不如你们的意,你们便动辄是天下人如何如何,天下人……张不了口,也说不了话,他们所思所想,所惦记和所念着的事,你又如何知道?你口口声声的说为了江山,为了社稷。这江山社稷在你口里,就是如此轻巧吗?你张张口,它就要垮了?孤实话告诉你,大唐江山,没有这般弱不禁风,倒是不劳你挂心了。”
李承乾勃然大怒,扫视众臣,又道:“以后不准再议此事,谁若再议,孤决不轻饶!”
“殿下怎可如此?”此时有人痛心疾首的站了出来,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看去,却是国子博士陆德明。
这陆德明可是当初李承乾的老师,曾在东宫教授李承乾读书。
现在陆德明痛不欲生的道:“殿下不听人谏言,难道要效法隋炀帝吗?隋朝灭亡的先例历历在目啊。殿下还未登基,便成了这个样子。”
李承乾见着了陆德明,气势颇有几分弱了。
陆德明又道:“若是殿下执意如此,老臣只恐大唐江山不保啊。方才殿下口口声声说,卢侍郎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却总是满口代表了天下人。可这历朝历代,似卢相公这样的人,他们所代表的不就是天下的军心和民意吗?臣读遍史册,不曾见过忽视这样的谏言的君主,有任何好下场的。还请殿下对此审慎以待,至于殿下口中所说的匠人、农户,这与朝中有什么干系?天下乃是皇族和世族的天下,非庶民之天下也。庶民们能分辨什么是非呢?”
李承乾气得抓狂:“若父皇在此,绝不会纵容你们这般颠倒是非。”
“陛下在此,一定会从善如流。”
“不错,陛下在此,定能洞察臣等的苦心。”
李承乾冷笑道:“是吗?看来你们非要逼着孤答应你们了?”
房玄龄此时觉得事态严重了,正想站出来。
却在此时,见李承乾道:“孤倒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支持卢侍郎的倡议。附议的,可以站出来让孤看看。”
他此言一出,许多人大喜。
居然顷刻之间,这大臣便站出来了七八成。
只有房玄龄和杜如晦一些人,却是板着脸一声不吭。
长孙无忌看看殿中站出来的人,再看看寥寥站在原位的人,显得很犹豫,想要抬腿,又似乎有些不忍,僵在了原地。
毕竟长孙无忌其实心里很清楚,若真是抑制商贾,长孙铁业还是可以兴旺发达的,这就意味着,寻常的百姓都不能炼铁,可长孙家和陈家这样的家族,却是想怎么冶炼便怎么冶炼!
这是什么?这是暴利啊!
李承乾看着这乌压压的大臣,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支持的人,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李承乾突然大笑:“好,你们既想,那么孤……自该从善如流,准了,准了,统统都准了。你们还有什么要求呢?”
众臣万万想不到,李承乾突然一转了态度,他们此前还以为怎么都得再耗费许多唇舌呢!
惊喜来的太快,于是此时忙有人喜上眉梢地道:“臣以为……新军裁撤的旨意,早就已下了,可为何还不见动静?既是已经下了旨意,理应立即裁撤才好。”
“不错,刘公所言甚是……”
“这个啊……”李承乾道:“准了,还有呢?”
“……”
果然是个孩子啊。
卢承庆兴奋的道:“太子殿下真是英明啊,殿下宽仁,直追陛下,远迈历代天子,臣等钦佩。”
“殿下能幡然悔悟,臣等甚是欣慰……”
李承乾却是看笑话一般地扫视众人,却是触碰到了房玄龄几个严厉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