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华在许望秋对面坐下“你都的电影我都看过,而且看过很多遍。我第一次看《锄奸》,我简直都想放弃电影了,觉得自己可能拍一辈子,都拍不出这样的电影来。”
许望秋微笑道“没必要和别人比,拍自己想拍的就行。”
许安华点点头,凝视着许望秋的眼睛“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许望秋爽快地道“你问吧。”
许安华缓缓地道“你们搞的那个人民电影运动很有意思,有十条规则,其中有一条是,摄影机镜头是人的眼睛,人是活的,镜头应该是运动的,必须手持摄影机拍摄。你能解释一下这条吗?”
许望秋解释道“维尔托夫有个著名的电影眼睛论,简单说,摄影机就是眼睛,创作者是在通过这双眼睛看世界。我认为维尔托夫的理论不够全面,他只看到了摄影机是眼睛,却忽视了一个问题,眼睛是有主人的,要么是人,要么是动物,总之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体。既然是生命体,那他一定是有情感的,会恐惧、会害怕、会吃惊,总之会有各种情绪。而这种情绪是能够通过镜头的运动、晃动,呈现出来的。”
许安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在电影《锄奸》里面,刘英死的时候,没有拍段海平,也没有拍刘文英,而是拍段海平前面那条巷子。镜头开始是静止的,然后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向着巷子里快速移动。与此同时,脚步声响起,段海平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当时我看到那个镜头的时候,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我感受到了人物的内心。”
许望秋笑着点头“我认为如果摄影机不动,那说明视角的主人是没有生命的,生命体一定是动的。就算他站着不动,但他也一定会呼吸,身体依然是在动的,只是可能动得很轻微。如果不是生命体,比如画面是监控头的拍摄,那摄影机不能动,用固定镜头没问题。但只要视角的主人是鲜活的生命,那摄影机一定要动。如果维尔托夫是电影眼睛论,那我们理念就是电影生命论。所以,我们提出必须手持摄影。可能你觉得我们的想法不对或者比较偏颇,但这就是我们的理念,也是我们所追求的。”
许安华正要开口,突然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我觉得非常好,艺术没有对错,你们有自己的一套艺术理念,而且能够实践自己的艺术理念,是非常了不起的。”
两人转头一看,是田状状和香江著名的电影理论家林年同。
许望秋顿时笑了“是你们啊。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田状状,跟我是同学;这位是许安华导演,一位非常优秀的导演。这位林年同林先生,应该都认识,就不用我介绍了。”
许安华没看过田状状的电影,但她知道许望秋的同学都相当厉害;田状状也没看过许安华电影,但能跟许望秋坐能而论道的,肯定不是一般人。两人非常客气的跟对方打了个招呼,并表示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看看对方的电影。
林年同笑着对许望秋道“我跟田先生刚才聊到中国电影美学的问题,想找你一起聊聊,没想到你跟许安华导演在聊电影。没有打搅你们吧?”
许望秋就道“我们也是在聊电影,既然你们来了,那就一起聊。”
林年同笑着点了点头,跟田壮壮坐下了。林年同是个一心致力于建立中国电影美学系统的人,他刚才跟田壮壮谈的就是这个,来找许望秋也是想谈这个“我刚才和田先生谈到中国传统美学和中国电影美学的问题,你们两个对这个问题是怎么看的?”
许安华抬头看着许望秋,想知道他是怎么看的。不过许望秋却道“女士优先,还是你先谈吧。”许安华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众人目光集中到了许望秋的身上,想知道他怎么回答。
在改革开放之后,西方人文理论被大量引进国内,各个学科都受到西方思想的影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