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炉响了,宋妈关掉炉子,继续又讲起故事来。
我当然留了下来,我是一个耳根子特别软的人。再说,自从那天的几个月里,先生都对我毕恭毕敬,起码在太太面前是。
我虽然在陈家做了好几年的佣工,但是对于先生那个人的脾气我一点儿也拿不准。所以当太太向我打咨询一些先生性格上的人时,我就带着不确定性的语气说“太太,也不全是,你得自己看。”我这句话是出自真心的,但在太太看来,她认为是我故意在使她难堪。
在她眼中,先生是一个近乎十全十美的人,人品耿直、性格阳光、有修养有品味,上进心强,而且他这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嗜好。
“他会是个很好的父亲!”
太太坐在钢琴旁,一边用食指和拇指从高音阶敲向低音阶,一边微笑着说。她的喜怒哀乐就像这键盘上敲出的音乐一样随先生的情感起起伏伏,我看得出先生是怎样的得意,他终于控制住了她的情绪。
不久,陈建国就在外交部得到了一个能呼风唤雨的位子。而他对柳月梅的态度也有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谁把我的文件动了?”听见他在一楼的书房大声嚷嚷,我立即走了过去,看见即将临盆的太太也从沙发上开始挪动她那沉甸甸的身子。
“我说过我的东西是不能乱动的。”先生非常生气,像一只食肉动物被占领领地而发狂。太太吓坏了,一边知会我去其他地方找,一边难受地蹲下身去,打开书房的地柜。
地柜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太太很失望地站起来,她是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从蹲着到站着,足足花了五分钟,现在已经气喘吁吁了,而先生却一点儿也不疼惜,好像是已经订了我们的罪,用那种审问犯人的语气说“上午,你来过书房吗?”
太太摇了摇头,她已经完全被他狂暴的脾气吓住了,也许在她的脑海中还一直存留着他温柔的形象,所以她半天也没有反应过来,只是魔怔似的瞪大眼睛看着他。
“那你呢?”
我刚从楼上下来,两手空空的。其实,我在楼上有一个不是关于文件的重要发现,但是我也被他的改变吓住了,觉得他是一个会粗暴惩罚下人的老爷。
“我跟你们说过,不要乱动我的东西。”他继续喋喋不休,开始自行清理被他翻得凌乱不堪的桌子。其实,他的桌子早已经被他两个月前的文件、甚至是两年前的文件堆满了,但是,他连一个纸条也舍不得扔,只要是经过他手的东西,他都舍不得扔,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一个恋旧狂。所以,他的屋子才被那些在常人眼里称为垃圾的东西填得满满当当。
我回忆起当时,我要走时,他看我的眼神,和现在找文件时的眼神一模一样。也许我是他聘雇过的佣人,所以他才不肯对我放手。想到这一点,我又觉得心里暖呵了许多。
“先生,不如你先去上班吧,我忙完厨房的活再来帮你找找。就在这屋子里又没有丢,不会跑到哪里去的。”
太太马上附和我“对呀对呀,宋姐说的对,不会跑到哪里去。”
先生抬头看了看我,表示对我的回答很满意,他没有看太太,就径直走出去了。
“宋姐,快来扶我。”
太太的脚已经水肿了,连走路都开始颠簸起来。她捧着肚子,用那种小孩子的语气骄傲地说“这小东西和他爹一样——难伺候!”
我见她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就把当天发现的一个重要秘密隐瞒了起来,没想到,第二天就出了大事。
那天中午,我刚从超市买完一些牛奶回家,就看见一个救护车停到了小区的门口。开车的医生向我问路,报的居然是我们家的房号。我吓了一大跳,赶紧跳上车去,第一反应是我们家的太太出事了。
要是太太真的出事了,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