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留着最后一线光亮的时候,景区里的游人走得差不多了,白日里喧闹的园区只余下狂热后的筋疲力尽,还有隐约欢乐过的影子。
在进入白云山背面的唯一入口处,两辆警车闪着红蓝色的警灯。
“对,七岁的小女孩,没有,没有,监控调查过了,没看到,应该还在山上,对,还在找,好,你们那边多派点人过来,我估计要搜山,好的,好的,要尽快。”
陈冰肩上披着白一帆的西装外套,妆面被泪水冲花了,“我女儿有消息了吗?”
接到报案后出警的是白云山区派出所中队队长王亮,“我已经给消防队打电话了,让他们加派人手过来。”
“求你们,我求求你们……”陈冰泣不成声,白一帆将她揽入怀中,“别这样,陈冰,王队长会尽力找人的。”
陈冰伏在白一帆肩头哭,“沈念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怎么跟沈宏交代。”
王亮看一眼,返回去下达新的命令,“扩大范围继续搜索,务必要把人找到。”
白云山占地逾十八平方公里,开发出来的景区是在山的南面。开发时间也就是近几年的事。而山的北面则是人迹罕至的树林。往山里深处一点找,连通讯设备的信号都没有。
要在这么大的一座山里找一个走失的小女孩,无异于在一条河里找一条指定的鱼,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白忱坐在老马开来的车里,木头桩子一样,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
老马拧开保温杯,面容和蔼,低声道,“小忱,来,喝点水。”
白忱从入定的状态浮了出来,嗓音干哑,“马叔,能找到沈念吗?”
老马噎了噎,又弯了弯眼睛,“能,你看,那么多人呢,肯定能找到,来,我们先来喝点水。”
白忱的视线呆滞着垂下,接过保温杯就喝,老马着急,“哟,慢点喝,小心烫嘴。”
十岁的孩子,想法简单又幼稚,怎么样会使人痛,他就专门挑使人痛的方式去做,也不管这样做到底有没有意义,不管这样做的后果会是什么样的。
原本游斯宾是让他趁机把沈念带出去,然后随意将她丢弃在什么地方,再找借口说是她自己跟丢了。
他没采取游斯宾的这个计划,他只是想吓唬一下沈念。
他真的没想要弄丢她,他只是想吓唬她一下。
她们打扰到他的生活了,他想还一点颜色回去,想让她们也不好过而已。
他没想到沈念真的找不到了。
白天艳阳高照,谁知入了夜后,一场大雨下了下来,下得昏天暗地。
白忱被老马裹上了一条毛毯,隔着茶黑色玻璃车窗往外看,大雨下成了巨大的帘幕,偶尔有闪电劈过,乍然亮起了一道亮光。
雨在玻璃窗上砸出一条条蜿蜒的水痕,看着水痕,白忱禁不住想,这时候沈念在哪里。
下这么大的雨,她会在哪里。
恍恍惚惚中,他的眼皮逐渐变得沉重。在最后一点意识消失之前,白忱想的是,如果没有骗沈念该多好。
大雨持续到凌晨四点才停歇,此时山里的气温骤降十几度。搜寻工作还在进展中,依然是没有任何发现。
七点多,太阳出来了,从厚重的云层后面投下来光线。山里的浓雾和潮湿的土壤混合在一起,搜救人员踏着腐烂的树叶和泥泞的泥土,深一脚浅一脚寻遍每一寸地方。
那个时间点,陈冰能记一辈子,七点四十七分,王亮过来说,在一个小山洞里找到疑似孩子。
一个晚上,一中队,一消防队,外加三名医护人员,二十多名人员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白一帆和陈冰对着搜救人员千恩万谢。
三十多分钟后,一名穿着橘色的消防防护服的搜救人员背着小孩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