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清娜觉得这种情况下,自己不适合出场,于是回头看左庸。左庸背对着她,正在望窗外。
但那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的身影,分明比往日更萧杀。
孙清娜默默走到左庸身旁,挨着他的身侧坐了下来。
不多久,左妈妈端着两盘菜进来了,一脸的歉意“他爸爸真的是抠门抠到家了,非说什么上午的剩菜还没有吃完,再做新的就更吃不完了。早知道下午我去买菜了。”
比午饭时卖相更惨的晚餐来了,除了青菜中午时被吃掉,其他品类均在。她默默告诫自己,跟左庸无关,时候别迁怒于他。
孙清娜勉为其难的夹了几筷子,当左妈妈再次表达歉意时,孙清娜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左爸爸脸色一变。看向孙清娜的目光也复杂起来。他觉得孙清娜有给他脸色之嫌。
左妈妈心意难平,不断抱怨左爸爸。左爸爸火大,筷子重重一放“册那!做吗不做!吃现成的还要挑!都跟你解释过了,还抱怨个没完没了!不吃了,气都气饱了!”
碗往桌上一掷,左爸爸沉着脸,气哄哄地走了。
孙清娜偷瞄左庸。左庸面无波澜,继续夹菜,慢悠悠吃他的饭。左妈妈脸上也是习以为常的表情,她把左爸爸的碗筷往背后的书桌上一放,挪了挪凳子,左爸爸存在的痕迹消散一空。
孙清娜赶紧埋头扒饭。阿弥陀佛,今晚的饭是新烧的。
冷不丁,左妈妈开口“当年小庸考去美国,他爸爸到处炫耀,我就说,你别炫耀,你小儿子之所以去美国,都是为了躲你。
如今都是老头子了,脾气一点不见改。除了不打儿子了,依旧是随时随地放纵自己发火。要我说,他不打儿子也不见得是发自内心地改了,而是觉得打不过,不敢动手打了。”
孙清娜有些愕然,她瞪着眼看左妈妈。说这些话的左妈妈脸上的神情竟然是笑嘻嘻的。像是讲别人家有趣的事情。
见孙清娜注视她,左妈妈继续“小庸跟你说过吗?小时候,他因为弄丢了一个肥皂盒子,被他爸爸关起门打,用皮带足足抽了他半个小时。”
孙清娜一定“啊”地低叫了一声。
“那时候小庸才七八岁,一个人到楼下的游泳池去游泳,弄丢了个破肥皂盒子。他哥哥都说了,又不值钱,买一块白熊雪糕,都会配个塑料盒子,一样拿来放肥皂。可他爸爸就是不听,非要打。
小庸也是硬气。怎么打都不肯认错。
我和他哥哥,被他爸爸推到门外,关在门外。皮带抽在身上的声音和小庸哭泣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他哥哥在门外叫,喊爸爸停下来,喊弟弟快认错。邻居们惊动了,围在门口劝他爸。
后来他爸打累了,出过气了,自己停下来。小庸嗓子都哭哑了,还是不肯认错。为了这件事,我带着小庸住办公室,足足住了2个月。”
泪痕滑过面孔,直到左庸伸手帮她擦,孙清娜才发现,原来自己听哭了。
左妈妈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恼怒。
“他爸爸要是只打这一回也算了。他是鸡皮蒜毛的小事都会发火,一发火就要动手。
喊你关灯,你没有马上关,打;叫你不要靠墙站,你偶然忘了,打;给你一碗饭,吃不完,打……你想得出来,想不出来的,都能是他打儿子的理由。连小宇哮喘发作,都是他打人的理由。
小宇聪明,身体不好,小学读完考了上海最好的中学,当了住宿生。他算是脱离苦海了,可苦了小庸。他爸爸的怒气,撒在他身上。
三、四年级的时候,小庸差不多9岁、10岁,只要他单独跟我在一起,都是在央求我跟他爸爸离婚。”
“您想过离婚?”孙清娜问。她听故事,惯常很投入。自小,奶奶就这样评价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