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未哭,就剪好了头发,理发师和他的助理对欧元赞不绝口。
怀着比自己被夸还美妙的心情,孙清娜推欧元回家。婆婆一眼看出欧元的变化,开口就是“今天很冷哎,怎么剪头发了?”
想着婆婆在欧元红疹事情上的不声张,出于还恩,孙清娜力争忽略婆婆一贯的负面言论,转而道“理发师夸欧元很乖呢,一声没哭就剪好了。”
婆婆用手来回摩挲欧元的脑袋,仿佛替他驱寒似的。结果摸出一脑门的细汗。原来公婆天天在耳边念叨冷啊冷的,孙清娜下意识就把欧元捂严实了,虽然她的本意是适当冻冻更健康。
若想小儿安,三分饥和寒。
要想做到,何其困难!
那天,公公虽然断然拒绝了左宇二婚后请吃饭的邀请,左宇还是拎着礼物,带着媳妇,来拜访爷娘来了。
因为每一个白天,不分工作日和周末,公婆天天到孙清娜家报道,一合计,左宇就带小方到福蕴来。
这不是左宇第一次来,不过,是小方第一次来。
今日份来的小方,与以往多少有些不一样。像是剥过一层壳,她露出适当的柔软来。
当她依坐在椅子上,看孙清娜抱欧元时,一时感怀,说了一些指不定事后她自己都要懊悔的话。
小方说,当年她怀儿子时,才18岁。她吓坏了,想着流产来着,可是愣不敢迈进医院一步。
她蹲在医院门口,一边疯狂呕吐,一边疯狂流泪。陪她来的人看不下去了,跟她说,算了,算了,你想生就生。
鬼晓得,她才不想生!
只不过是懦弱、胆怯,求得一时安稳算一时。捱到无路可走,再肚子一挺,挨一刀算数。
她是剖腹产的儿子。
儿子还没有出生,那人跟她就彻底断了联系。
悲伤之下,她连儿子的面都不想见,更别提抱儿子、喂儿子吃母乳了。她妈妈前来上海照顾她,她呢,塞给老娘一个儿子,把一老一小都赶回老家。
“现在想想,那时候够狠心的。”小方露出心酸的笑,“我错失了儿子的整个婴幼儿期。一直到儿子长到一岁半,多少懂点事,一声声在电话里喊妈妈,我才回老家见他。”
一见就爱上了。
小方说,从那时起,她心里才有儿子的位置。爱是爱的,不过,仍旧没法忍受好动的、好抱要亲的小东西。她再一次逃了。
一直到刚过去的那个暑假,姥姥在电话里说,方圆,你儿子都5岁了,你再不把他接走,你又要错过他的整个童年了。她才如梦方醒。
孙清娜默默想,原来小方的全名叫方圆。又想,原来是孩子姥姥在身后催,她才下决心嫁给左宇。
“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叫虎头。”
“好可爱的名字。虎头今天怎么没有过来?”
“还不是左宇把着不让他来。”
“啊?”
“他说得给他父母点时间接受虎头,所以,下一次再带来见。”
孙清娜一下子对小方怜悯起来。她分明从小方的话里,听出委屈来。要是她处在小方的情况,她是绝对不能忍受别人低看、怠慢她的儿子的。
孙清娜将欧元往怀里裹了裹,那可是比她的命还重要的人儿。
婆婆走来走去,小方的话她听得断断续续。可见她心里也并不拿小方当回事,不然也不会不停走开。
等小方的感怀告一段落时,婆婆笑笑地问了一句“现在你们俩都没正经工作,看样子还要把虎头接到上海来读书,孩子没有上海户口,读私校贵得要死,你们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孙清娜不由看婆婆一眼。婆婆这话,怎么听上去像事不关己的邻居说出来的?
“我们准备卖一套房。”小方恭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