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里看热闹的人望着冯时夏带着孩子离开的背影,都暗自啧啧称奇。
他们十分想不通哑娘子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一个村妇而已,想法和行事这么大胆。
短短一个多月,能做起这么像模像样的买卖都够让人吃惊的了。
连他们在万寿医馆都只敢规规矩矩的,这哑娘子什么狗啊羊啊都敢开口让万寿医馆的人来医。
关键她还真愿意花那个钱。
让他们花几百文给狗医断腿,再花几百文给打什么虫子,即便家里不缺这点钱他们都不会这么做的。
为啥?
打虫就不说了,哪个牲畜身上没几只虫子,又咬不死狗,更咬不死人,打了也没用,打不尽的。
这钱就是白白往水里扔。
而狗身上的伤不医自己也能长好,根本用不上药。
即便断腿了也不是啥大事,过一俩月就长拢了。
至于,长好后瘸不瘸的又有啥关系呢?
就是花钱找医师医了也不能保证不瘸啊。
哪怕狗子伤得厉害,没熬过去死了,这医狗的钱都能再买好几只狗崽了。
像哑娘子养的土狗,到处都有,一胎能下好几只,人家养都养不过来,大多都是送人了,或者干脆直接往外扔的。
随便找户养狗的人家抱一只,一文钱都用不上花。
稍微给点剩潲水,长半年就长成了,比上一只还更年轻壮实。
所以,花那么些钱干嘛?
一两银子都够买两百斤粮了,看这样子,哑娘子还是打算长期给她家狗子打虫的,他们家还不止一只狗,按今日大伙听到的,至少两只狗,两只羊。
还有,他们家的牲畜吃的可不是剩饭剩菜,有人可不止一回瞧见哑娘子给他们家狗喂包子、饼子的。
不仅是正经粮食,按他们家俩小的说的,鱼、肉、蛋、骨头,哪样都不少,比一般人吃得都好。
说实话,普通的农户人家不年不节,连细粮都舍不得吃的,更别说鱼和肉了。
鸡蛋通常只有家里小娃子或者补身子的人才偶尔能吃一吃。
这些东西给狗吃?
在乡里,说出去都要被唾沫淹死的。
而他们家养牲畜的这份花销,直接养几口人都尽够了。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县城里,有些人家的娃子过得还不如哑娘子家的狗呢。
吃得好,又给医病不说,以前还给穿衣裳,现在也时不时给洗澡、捉虫,真不比养娃差了。
这些无论哪一点,都让这屋子里不缺这份钱的人都不太想得通。
在他们看来,如果钱真多了没地方花,年节给自家亲戚多走点礼不好吗?
就是在外头做做善事,打发一点给讨食的穷苦人家也好啊。
钱花在人身上总比花在牲畜身上有用得多啊。
哪知人哑娘子就是这么不一样。
更离谱的是,明明算数看起来比上过学堂的初等生都厉害,她却偏偏连一些最简单的常识都不清楚,糊里糊涂的,在“牙”上就过不去了,成天闹笑话。
或许老天给了人某些本事,在另一方面就要收走一点吧。
正是因为这点,医馆的众人心里才平衡了许多,不然就一个不知哪里出来的村妇,能生娃带娃、洗衣做饭不止,还能赚钱,脑瓜子都比读书人还好,原先又聋又哑都快把他们这些大男人都比过去了,那还了得?
冯时夏自然不知道正是自己时不时犯的蠢和对家宠的这份过“愚”的责任感抵消了她惹眼的某些行径,让大部人没有再过多地怀疑和深入探究。
她这会儿正心惊胆战地停在高塔附近,有些迈不开腿。
只要一想到上回差点被书店的老板发现自己的黑户身份,她就禁不住后怕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