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学明笑笑说“好啊。”

“不用计时器。”

“不用。”

“你先。”

“我先。”

房间里人都走光了，只剩下这两个人。

宋学明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走上前去，重重拍一下张胜利的肩膀，叫他一声“老兄！”

最后还是忍住了。

两个人摆好棋，宋学明下了第一步。

在龙西中学，他们之间下过无数盘棋。寂寞失意的日子里，全靠这个打发时间，也全靠这个暂时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

“怎么称呼你？”张胜利应了一手后，问。

“我姓宋，叫宋学明。宋是宋美龄的宋，学是张学良的学，明是王明的明。”

张胜利“扑哧”一笑，说“你这个名字就是名人大杂烩啊。”

“是啊。你呢？”宋学明明知故问。

“我姓张，名字叫张胜利。张是张学良的张，胜是陈胜的胜，利是利智的利。”

宋学明也“扑哧”一笑，说“你这个名字也是名人大杂烩啊。”

张胜利拱拱手说“彼此，彼此。你在哪里上班？”

虽然宋学明看起来像个学生，但是张胜利觉得还是把他的年龄往大一点猜比较稳妥。年轻人嘛，总是喜欢别人说他成熟。张胜利自己也是这样的心态。

“我还是学生呢。”宋学明说。心中却想年轻的张胜利可比年老的张胜利灵活多了。

“是吗？那是我看走眼了。你看起来很成熟啊。”

两个人嘴上说着话，手下却一点也没耽搁，都是落子飞快。两分钟不到就下了十几步。

本来，宋学明以为24岁的张胜利棋艺肯定不如53岁的张胜利。哪知道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年轻版的张胜利思路活跃，杀伐果断，奇招妙手层出不穷，杀得宋学明早早就落了下风，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没办法，只能用老套路了。”宋学明凭借着十来年和张胜利交手的经验，正要改变棋风，忽然想到现在只是友谊赛，不是正式比赛，就及时中止了这一念头，老老实实地和张胜利拆招。

象棋这个东西，差一点就是两个不同的层次，很难追得上的。

宋学明眼巴巴看着张胜利把优势一点一点扩大，最后变成胜势，干掉了自己老帅，

“输了。”宋学明服气地说“你水平比我高。我认输。”

张胜利一天中赢了两位高手，身心舒畅之极，眉眼间都是藏不住的喜悦。

赢了棋，一般人嘴上总要谦虚几句。下次万一输了，前面打了预防针，就不会显得太难堪。张胜利却完全没有这个意识，拉着宋学明就分析起每一步棋的得失来。

“他大概是赢惯了。顺风旗一路扯到底，没有了忧患意识。”宋学明想着，面上却是一副专心倾听的表情。

张胜利说得更起劲了。以往他给别人说棋，别人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他也就说得不尽兴。现在难得碰上这么个好听众，棋艺又好，脾气又好，他自然要多说几句。

一个小时后，宋学明终于失去了耐心，站起来说“老张，我上午还有事情要忙，得回去了。”

他和张胜利做了十来年的同事，这一声“老张”叫得很自然。张胜利也没有觉得不妥。

“啊，你要走了啊？好。那我也走了。”张胜利有些失望，又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明白自己这节象棋课上得太久了。

这不，看手表，都11点多了。

“学明，以后有空来八里港找我。我们再切磋切磋。”上了一节象棋课后，在称呼上，张胜利把宋学明的姓去掉了。这样显得亲热点。

两个人在柳川电器厂门口分别。张胜利还回身挥了挥手。

望着那远去的瘦弱的背影，宋学明有一种